往日他这弥勒化身,世间真佛一声令下,不拘要钱要物,那些百姓必然积极响应,便是要他们的妻女,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献出。可是今天饶是他喊了三五次,那些百姓,却依旧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见有个年轻人一步跨出,指着王森骂道:“狗娘养的!你还我的妹妹,你还我的娘子!她们……她们如今都在哪?”
他这一声喊,算是开了头,不停的有百姓喊道:“狗东西,你还我家的田,还我的银子!”
王森急忙又道:“我方才说的话,是刀压脖子上,没有办法啊。你们的娘子,家人,田地,产业,都好办。只要灭了眼前的邪魔,那些都还给你们。你们还能躲过末日灾劫,将来可以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这是最大的功德,比修金佛,建寺庙,还要大许多倍,你们还犹豫什么?”
“教主,您不是有丈二金身么?怎么还怕钢刀?钢刀压脖,对我们有用,对您有什么用?难道您当初显示的神通,真是假的?”却是个上了年纪的教众,在人群里朝着台上发问。
王森被这话问的没法接口,半天才道:“那……那老人是大魔头,大妖邪。他手中的钢刀,非是凡铁,乃是魔兵。便是修炼有丈二金身,也抵挡不住。”
“魔兵?那如今那老头把兵器挪开了,怎么不见教主施展神通,降伏妖孽?你不是能请来天兵天将,能招来九天神雷?一念之间,就能杀人于无形?那您老人家还等什么?只要您施展神通,杀了这老儿,我们就听你的。去捶死这些官兵。”
这些百姓倒也实际,直接要求王森与任我行斗法。任我行冷笑道:“你们也太高看了这个神棍!他不过是蓟门一无赖,编了些不着边际的鬼话。糊弄百姓而已。还说什么他母亲梦感成孕,完璧生子。这种事无从验证。自然随他信口胡言,你们也当真是太好骗了些。若说天兵天将,他王森招不来,只有郑国舅,郑缇帅,才能招来天兵天将,扫荡这些妖邪。”
这时,远方也有旗花火箭升起。郑国宝知道是约好的人马到了,对百姓喊道:“乡亲们。你们这些人,内中大多是本性善良的,无非是受了奸人愚弄,入了邪门,可能做下些错事。朝廷宽宏,既往不咎。往日之事,一概不问。只是那些枉死的无辜,你们要记在心里,若是有那妖人托言鬼神。自封神灵,认定除己之外,皆为妖孽。还要你们奉献产业妻女,杀戮无辜者,只管一顿拳头捶死了他。这天下的真神,乃是京师之内,紫禁城中的天家。万岁乃是天子,他才是真正的神仙,有求必应。你们想要吃要喝,想要过好日子,一就是要忠于天子。二就是要安心本分,农人务农。商人经商,不可偷漏赋税。不可投机取巧。只要作到这些,自然日子就越来越好。你们想想,自从入了闻香教,你们的日子,是过好了,还是变坏了?身体不好的,去找郎中调治,喝那符水,是拿自己的命在赌。至于其他神通,这王森会的,我也会,他不会的,我还会。你们看,这天兵天将不就到了么。”
只见远处烟尘起处,先是数百苍头铁骑列阵而来。这些人一水都是河曲骏马,装具齐全,从外面成包围态势。再后面几十匹快马,来到这广场之上。为首一人,滚鞍下马,磕头施礼道:“末将吴惟忠,奉缇帅军令,前来剿灭魔教,来迟一步,国舅恕罪。”
郑国宝笑道:“吴将军何必客气,你来的已经够快了。我与令侄吴天德,乃是旧识,咱们之间没这么多礼数,起来说话吧。叔侄双参将,一门两指挥,你吴家也算是一家将门了。今后好好打仗,多多立功,我保你吴家子侄后辈,世代簪缨。”
他又对百姓道:“你们可知,这是何人?他便是如今的蓟门参将,挂指挥使衔。在边关统帅数千虎贲,与蒙古鞑子,一刀一枪,保着大明江山稳固,保着你们生活安定的大功臣。想当年,倭寇在东南肆虐,吴将军少年从军,跟随戚爷爷,将倭寇杀的落花流水,斩首无数。如今又在边关,把蒙古北虏打的不敢正视我大明,你们说,这样的人是不不是天将,他带的兵,是不是天兵?”
吴惟忠也算是一员老将,在边关作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只可惜因是浙兵旧部被清算打压,几次革职。后又与郑国宝扯上关系,也成为了朝廷清流的攻击目标,兵科给事中孙善继弹劾他“吴惟忠起自纳级,滥竽参将,旋蹶旋起,武弁中第一神钻。”
现在他是在郑娘娘党人的保举下,又起复原官继任蓟门参将,但是这蓟辽防线,被李成梁家看做是自己的基本盘,对于这支南兵势力并不十分友好。吴惟忠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好在李家要忌惮郑家的势力,李成梁也没有造反之心,见他抱上了郑家的大腿,从广义说,两家算一个靠山,逼迫的不那么紧。
这次剿灭闻香教,郑国宝起用南兵,算是给他一个刷战功的机会,吴惟忠心里自是感激。听了郑国宝的夸奖,更觉如同喝了一碗烈酒,身上说不出的舒畅。二次跪倒“末将不才,当年跟随戚爷爷保境卫国,今日依旧是保境卫国。所立微末功劳,皆是天子洪福庇佑,大帅调度得法,末将不敢贪功。天兵天将的称呼,更是不敢担。当年戚爷爷教过我们,当兵的,就是要替天家看大门,谁的手伸进来就砍手,谁的头进来就砍头。今日末将带了三千儿郎前来,国舅您吩咐吧,让我们砍谁,我们就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