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惊疑不定,又问:“除了宇小公爷,还见了谁?”
皇上疼他得紧,怎么可能让他独自前往去普济寺?必是有人领着的。
舒沫吓得满眼是泪,瑟瑟抖做一团,半天说不出话。
李氏喝道:“再不说实话,把立夏绑了!”
林瑞家的便上前把立夏的手扭到背上,按在地上跪了。
文竹站在一边,嘴巴翕了几下,似是想要说话,终是强行忍住。
“不要!”舒沫骇了一跳,白着脸低低地道:“还有宇少爷的三叔。”
李氏又是一惊:“康亲王世子,夏候熠?”
康亲王是大夏王朝唯一的外姓亲王,世袭罔替,尊贵无比。祖上曾三次救太宗于危难,被赐国姓,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舒沫呐呐地道:“女儿不知他是不是康亲王世子,只知他自称夏候熠~”
“那便是了~”李氏神情古怪,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是喜还是怒,默默低喃。
舒沫见她神色稍缓,心中大定,说话也便利索起来:“女儿见宇少爷吓得厉害,便给了他几块桃花酥哄着~许是因为如此,走时熠公子遣仆人硬塞个食盒给我,百般推辞不得,只得命立夏收了。女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罢了,你且下去吧~”李氏疲倦地挥了挥手:“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外传。”
“是~”舒沫行了礼,急急带着立夏出来。
出了院子,立夏急走几步跟紧了舒沫,小声埋怨:“叫你别管闲事,这下管出麻烦来了吧?”
舒沫没有吭声。
立夏叹了口气,劝道:“下次可别这样,奴婢这条命就攥在小姐手心里了~”
若不是小公爷和公子熠的名头大,李氏受的冲击太大,还不定怎么罚呢!
可这次死里逃生,不代表下次还有这般好运!
两人回到雅歆园,春红,柳绿几个大丫头都聚在院子里,小声议论着什么,个个神情慌乱。奶娘许妈虽没加入,却是在不停地唉声叹气。
舒沫一阵感动,扬了笑道:“我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春红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把她迎到正屋。
柳绿打了热水过来给她净面。
舒沫瞧着气氛不对——敢情大伙不是在替她忧心,倒象是府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立夏机警,立刻问。
“哎~”春红便长长叹了口气:“六姑娘殁了~”
“什么?”舒沫大吃一惊:“好好的,怎么就殁了?”
许妈撩起衣摆擦了擦眼睛,却不肯说。
柳绿却是个嘴快的,撇了撇嘴道:“六姑娘投了湖,当时救上来没事,却是受了风寒。可大夫人气她失了颜面,压着不肯请大夫。先是发烧,拖了几天眼见得不行了,昨儿个夜里才请了个大夫来瞧。今儿晌午,六姑娘便去了。”
只不过是一场感冒,如此轻易地夺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舒沫再次深刻地感受到,藏在深宅大院里,握在三姑六婆手中这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原来,在宅斗里,最难的不是怎么斗,而是连斗的资格都没有!在规则里,你注定了是弱势的一群。人家根本不屑跟你玩,你的命掌在她的手里,随时可以捏死你。
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与命运抗争之前,唯一能护得她周全的只有一个字:忍!
许妈见她一个字都不说,只道她吓得傻了,轻声一叹,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也乏了,让她休息一下。”
春红便识趣地领着众丫头们退了出去。
许妈压低了声音劝:“小姐也别太忧心,夫人是个心善的,你只需机灵点,遇事顺着她一些,总不会吃亏。”
“嗯~”舒沫垂着头,胡乱应了一声。
许妈眼里流着怜惜,更多的却是无奈:“我知道小姐不喜与人争,可事关终身,亦不可太软弱。”
她是舒沫的奶娘,日后是要跟着到夫家做陪房的。小姐嫁得好了,以后的日子才有依靠。其实不止是她,这屋子里哪一个不指着小姐嫁个好姑爷呢?
只是小姐这懦弱又不会钻营的性子,怕是注定要拣别人挑剩下的了。
“小姐日后要掌家理事,这读书识字自然是重要的,然针黹女红的功夫,亦不可荒废了。明儿个起,小姐还是多练练吧。”许妈见她不吭声,只好婉转点醒。
听许妈提到针黹,立夏拼命咬住了下唇,才没有笑出声来。
整个舒府谁不晓得,七姑娘的针线做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她就不明白了,小姐的聪明灵慧怎么到了这针线上就全没影了呢?
舒沫讪讪地辩解:“这些事,自有针线房的人去做。再说了,不还有立夏嘛?”
许妈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倒也不敢真的使力,轻轻戳在她的额角,嗔道:“日后嫁了人,姑爷的xiè_yī亵裤,莫也要借丫头的手?”
立夏到底是个黄花闺女,听到这话,哗地涨红了脸。
舒沫心道:有何不可?现代哪个不是现买,谁还穿老婆做的?
嘴上只胡乱应下:“我试试~”
许妈一听便知道她是在敷衍,却也拿她没法,叹一声:“你且好好想想,我总不会害你。”
舒沫恐她再说,忙转了话题:“这两日河州有没有信来,爹几时回府?”
许妈脸上便露出笑容:“小姐不说,我还忘了。全贵捎了信过来,说老爷的船已到了仁寿,估摸着明儿能入京,让管家张罗着去码头接人,最晚申时就能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