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一路摇晃,伴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想着嬷嬷临行前奇奇怪怪的话语,他开始有些害怕了。但是,只要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母后,他又将一切抛之脑后,忍不住开心起来。
更何况,他与那金二郎打了赌,若是谁输了,便要答应对方做一件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哈哈哈,这次有你娘亲祝嬷嬷相助,非让你输个心服口服才好!待他赢了,一定要让金二郎将金家四娘偷偷带进来陪他玩!那丑胖丑胖的丫头,眼珠子小小的,一转一个坏主意,上次可把他害惨了。这次等她进宫,一定要搬出太子的身份,好好欺负欺负她!
边想边笑,他竟然就此忘了害怕,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到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木板床上。而那床头,则趴了一个漂亮到至极的小男孩,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他先是吓了一跳,缓过神后,迅速想到自己已经偷溜出了皇宫,于是开口询问。他想,此人恐怕是母后为自己安排的小太监吧。
孰料,漂亮的“小太监”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你又是谁?师父说你以后要跟我们一起住了,但就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里,你也是找不到爹爹娘亲,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吗?”
这个“小太监”与众不同,话尤其的多,一问再问,问得他头脑发晕,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于是,他努力想了想,抓住重点道,“贺儿才不是孤儿,贺儿有父皇母后,贺儿有家的!”
“母后?”那“小太监”面露迷茫,皱着小眉头道,“母后是什么东西,能吃么?好不好吃?比师父做的豆沙包还好吃吗?在哪里,你带我去尝一尝好不好......”
“母后才不是吃的!”他急了,冲着那话唠小太监怒道,“母后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娘亲,是贺儿的娘亲!你要是再乱说,贺儿让母后将你拖出去打板子!”
这一吼,那“小太监”果然不啰嗦了,而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娘亲就是那个很美很美的人吗?啊,原来她的名字叫母后啊!我知道你娘亲在哪里哦!”
听到此处,他也顾不得解释母后和娘亲的区别,只急道,“快,带贺儿去见母后!”
“小太监”愉快地点头,拉着刚醒的他一路小跑,最后停在了一扇木门前。只见那“小太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兴高采烈地指了指里面。
他见状觉得有趣,于是也有样学样地放轻了脚步,贴着门缝朝里看去。
只见,里面一共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一身戎装的男子,一个是没有头发的老头,还有一个则正是自己的母后。
他见状大喜不已,正要冲进去让母后抱一抱,却见母后满眼含泪,突然泣道,“祝嬷嬷她......她怎么狠得下心,亲自抱着二郎在东宫自焚!二郎可是你和她的亲生儿子,更是你们金家这一代的独苗啊!”
“事出紧急,原先安排的替身迟迟进不了宫门。而二郎与太子年纪相仿,身形相近,又正好在东宫玩耍。除了他,我们别无选择。”那戎装的男子单膝跪地,声音不稳道,“内子是太子的奶娘,也是金家的媳妇,而我们金家世代追随苏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定要保住苏家的血脉!”
母后闻言哭出了声音,连一旁那个没头发的老头也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金大人乃是御前第一侍卫,如今东宫大火,太子夭折,陛下恐怕会细查。陛下细查倒也罢了,就怕李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那位李贵妃......不知金大人是否做好了万全准备,否则......”
“金家既然答应娘娘将太子掉包出宫,便做好了满门抄斩的准备。为了能最大程度地保住苏家,为了他日娘娘能重振苏家,我等再死不辞!”戎装的金大人说到此处突然伏地不起,哽咽道,“但卑职有一事相求,恳请娘娘答应。”
“你说,本宫一定为你们做到。”
见母后抹干了眼泪郑重承诺,那金大人伏地叩头道,“卑职与内子除了二郎,还有一女名叫四娘。若是金家逃不过李贵妃的魔爪,恳请娘娘看在金家忠烈的份上,保她一命。他日等她长大成人,必当继承祖愿,为苏家尽绵薄之力!”
听到此处,他再也不想偷听了,忍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
他年纪不大,却并不太傻。虽然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但其中有几个事情却听明白了——嬷嬷死了,二郎死了,连那胖丫头恐怕也活不下来了!
这不哭便罢,一哭之下,房中三人齐齐吓得一震,慌忙整理神色冲了出来。
忙乱中,母后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含泪道,“贺儿不哭,你记住,一定要强大起来!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为所欲为,从此摆脱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为苏家报仇,为那些死去的忠烈报仇!”
他不太能懂,只是无助地抱紧自己的母后,迟迟不肯松手。母后也难得地没有训斥,反而泪眼朦胧地抱着他,温柔软语,细细安慰。直到天将破晓,才强行将他放下,依依不舍道,“母后走了,往后,你要听师父的话。母后等着你长大成人,然后来带母后重见天日。”
他依然不太明白,但他有种预感,这次松手,恐怕很久很久不能见到母后了。于是,他死死揪住母后的衣袖,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