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小心翼翼地靠近,但见封珏手中抓着一缕细细的丝线,“表哥,这,是什么?”
封珏呆呆地回过头来,先是看了眼阿四,然后又瞧了瞧密密卷在自己手上的丝线,嘴角挂上了一丝温柔,道,“这是,天蚕丝。止水擅长萧中剑,但每次暗杀用的却都是天蚕丝。”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继而眼中含泪,“止水,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我也是被逼的。我都想好了,你活,我放弃一切陪你走天涯。你死,我也绝不爽约。把生机给封府吧,你我手中沾满鲜血,也该休息啦。”
阿四这才想起,起初发现湘江劫杀一案的时候,刑关曾几番推测,杀人的凶器不是剑,应是其他极细极长的事物。
果然啊......
思索间,封珏蓦地窜到了她的眼前。
阿四惊愕不已,正待反应,却见封珏将一根细细的丝线密密地缠在自己手上。
“天蚕丝乃一件不出世的兵器,杀人之后无痕无影,其锋如刃,可穿铁甲;其柔似水,可作丝线。天下诸物,已无可断!此物乃是一位天才铸剑师的毕生心血,小池,好好保存。”
“表哥?”阿四满头雾水,急得直跺脚。
“嘘,时间不多了,听我说!”封珏一下子凑到阿四耳边,低声道,“小池,听表哥一次,不要进京,离得越远越好。如果逃不过,那么王玉投河的湘江岸边,那水下有一个密封的盒子,你找个没人的时候去拿走。”
阿四脑中一片混乱,各种信息交替,却不知该抓住哪一样,于是一只手抓住封珏的衣角,想要细细询问。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封珏脸色一变,然后倏然朝她拍出一掌!
变故来得太快,阿四浑浑噩噩之中,只觉得胸口一痛,身边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而自己就如一只断翅的蝴蝶,被封珏这一掌拍得飞出了老远。
这一切说起来太慢,其实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阿四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内息翻涌,喉头一甜,便连着呕出两口鲜血。
苏幕遮到达封家别院的时候,漫天的烟火飞扬,火舌窜起几丈之高,将他那张堪称绝色的脸庞映照得分外鲜红。
以周大人为首的一众衙役立刻就乱了,纷纷操起家伙,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不需要他吩咐,苏左第一时间就飞身跃了进去。紧随其后的,是身负长刀的刑关。而苏右则横剑守在苏幕遮身边,“公子,出意外了,竟然着火了!”
苏公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如果不是握得青筋直暴的右手,恐怕真的以为他依旧从容自若。
苏右紧锁眉头,嘀咕道,“不知阿四姑娘如何了,可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他说完半天没得到回应,便回头去看自家公子。
只见苏公子僵立当场,一双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大火不放,口中喃喃有声,却因为声音太轻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那身宝蓝色的锦衣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冷,凭空添了一股无助与孤寂。
苏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暗骂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果然,再次睁眼去看,苏公子背手而立,双眉之间腾现的是凛然霸气和胸有成竹。
而苏公子的正前方,有一个俊朗如风的男人。
他一身紫袍,背负长刀,怀中横抱着一个青衣女子。冲天的大火将他背后的天空染上了血色,他却如闲庭散步,紧紧抱着怀中的一抹娇柔,仿佛那就是他自己的一小片天空。
那一个瞬间,苏公子恍惚觉得那大火变成了刑关身后的翅膀,将他托得很高很高,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一样。他捏了捏怀中的布袋子,最后看了一眼完全瞧不清眉眼的阿四,拂袖而去。
阿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知州府的厢房里。
房门大开,门口坐着正在喝茶的苏幕遮。而床头则趴着一个黑黝黝的脑袋,阿四刚刚动了动身子,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便见那只脑袋猛地抬了起来。
然后,出现在阿四视线里的是刑关惊喜的表情,“阿四,你总算醒了!”
或许是由于半梦半醒,那张英俊不已的脸上难得的懵懵懂懂,尽是一些怎么也收不住的情绪。阿四有丝尴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见床帐另一侧突地伸进一张脸来。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包着眼泪一扁嘴,然后扯着嗓子委屈地哭了起来,“阿四阿姐,刑关阿哥欺负我呜呜呜!”
刚刚醒来的阿四被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一惊,顿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当场就倒回了床上。
于是,刑关急得大骂,阿朵被骂便哭得更响,苏公子摇着折扇在一旁看热闹,房中又是一番闹腾。
待到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阿四床头便只剩下了一个苏幕遮。
苏公子将一个布袋子放到阿四枕边,然后小心地替她掖了掖被子,道,“好好休息吧,我们两日后再走。这个,”他指了指那个布袋子,“这个是剥好了皮的桔子,我尝过,很甜,经络也已经摘干净了,慢慢吃吧。”
阿四等到苏公子离开,才打开那个布袋子,里面装着黄橙橙的桔肉。薄如蝉翼的一层桔衣包裹着金黄芳香的汁水,放进嘴里咬碎,汁水便会蔓延在舌尖和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滑进喉咙。
阿四觉得,桔子,很甜。
此刻,她又想到了封家别院的那一幕离别。
此起彼伏的爆破声中,封珏与几个黑衣人战在一处。烟雾弥漫,火光冲天,待到解决完那些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