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红袖楼。
一顶青布小轿远远靠近,最后轻轻一顿,落在了后门门外。
轿帘微动,这才刚刚停稳,却有一阵疾风破空而来!
风声呼啸,携裹着漫天箭矢,铺天盖地地射向那顶青布小轿!
噗!噗!噗......
只是几个眨眼,小轿竟被射成了刺猬,连那几个轿夫也无一幸免,万箭穿心地躺倒在地。
风过无痕,红袖楼的后院却被扫成了修罗之地。离门槛几步之远,遍地尽是断箭与尸体,还有那蜿蜒成溪河的淋漓鲜血。鲜血滑下轿夫的身体,绕过冰冷的箭矢,最后爬到了那破碎不堪的轿子前。
轿子前出现了一只男人手。
那手粗糙厚大,满是老茧,一看便是常年握剑而成。它抓住垂下的轿帘,轻轻往右一掀,便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怎么会如此?!”
手的主人黑衣蒙面,双目里满是不可思议,怒道,“不是安排了内应查探,说那苏幕遮今日要来红袖楼?!你倒是看看,这要如何向主公交待?!”
一旁的黑衣人不明所以,闻言顺势去看,却见那轿子中空空如也,莫说什么苏幕遮,便是半片衣角也无!
“老大,这不可能啊,消息绝对可靠。况且,我们甚至从苏幕遮上轿开始便一路跟随,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按理......”
“找,便是把这京城的地皮给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领头人不愿再听手下解释,一个手势,便带着人遁入重重阴影。
由此,红袖楼后门便只剩下了呼呼北风与满地残血。而那些冷漠残忍的黑衣杀手,好似从未出现,也从不存在一般。
那么,苏幕遮他究竟在哪里呢?
苏幕遮,他正在喝茶。
茅草庐,小火炉,炉上咕嘟咕嘟,正煮着香茗。
茶香并不浓厚,反而是清清的,淡淡的。它柔和温婉,一如那江南的雨,一如那江南的风,一如那江南的采莲女。
金四娘虽出生于江南鱼米之乡,却并不温婉。她精明能干,性格豪爽,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偶尔刻薄无礼。
此时的金四娘,心情极端恶劣!
任谁坐在寒风中,没完没了地帮人少烧着一壶又一壶的茶水,也会心情恶劣。
于是,心情不好的金四娘忍无可忍地将茶壶重重一放,道,“苏公子,你已经连续喝了至少六壶茶,难道不想歇一歇,或者去一边解个手么?别一忍又忍,忍出个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来!”
“唔,入口生香,回味无穷。天高地广,再配以如此好茶,实乃完美。”苏幕遮抿完了杯中最后一滴茶,瞥了眼金四娘,道,“有劳金大班担忧了。不过无妨,本公子,肾(甚)好。”
金四娘瞠目结舌,看了看头顶干枯厚重的茅草,又扫了眼那四根被风吹得直抖的竹子。这四面八方都是风,狂风乱舞中,他们二人面对面坐在石桌旁。
“苏公子果然好雅兴,但是,”金四娘绷紧了脸,道,“四娘今日来此,便只为知道那人的下落。若是苏公子只是扔饵钓鱼,那四娘便要先行告辞了。”
苏幕遮见对方总算没了耐性,勾唇一笑道,“怎会?苏某既然应邀前来,必定会如实相告的。不过......”
“不过如何?”
“不过,苏某也有一事相求。不知金大班能否酌情思量,解了苏某这燃眉之急?”
金四娘满脸尽是果然如此,道,“四娘一个混迹在京城三教九流的弱女子,哪里有什么本事?苏公子若是不嫌弃,倒可以说道一二,四娘若是有那个本事,必定不会推迟。”
“好!金大班果然快人快语,爽快!”苏幕遮爽朗一笑,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此事对金大班来说,也并不太难。苏某别无所求,只是想问金大班借点东西而已。”
“借东西?”金四娘惊讶不已,问道,“不知苏公子所借何物?”
“风城首富陆府,剩下的所有家财。”
苏幕遮语气淡淡,金四娘却陡然变色,冷冷道,“苏公子莫不是笑话,别人家的家财岂会在四娘这里?若是果真如此,四娘也犯不着四处打点讨生活了。”
苏幕遮听了也不意外,淡笑着看了看金四娘,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摊开放在了金四娘面前。
白纸黑字,却看得金四娘愣在当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如玉公子,道,“这是,借据?”
苏幕遮点点头,正色道,“金大班,这些钱财放在你手上,不但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引来些豺狼虎豹。”
金四娘闻言不由想笑,“豺狼虎豹,苏公子莫不是在说你自己?再说了,这钱从来不是我金四娘的,自然也轮不到我来做主。”
苏幕遮并不介意,只是将纸条又往前推了一寸,道,“人死不能复生,这如数金银财宝,不仅不能偿还恩义,甚至会给你带来无数麻烦。金大班不妨考虑先借于我,苏某保证,不出一年,定当如数奉还。”
金四娘听到此处默然片刻,盯着苏幕遮道,“不料鲁南苏公子不仅有经纬之才,还有包打听的本事,竟然将四娘的过去查得一清二楚。也罢,那苏公子你倒是说一说,我为何不借别人,却偏偏要借给你?”
苏幕遮笃定地笑了起来,道,“不为别的,只为那个爱喝酒的美、秃、驴。”
金四娘一僵,急切道,“他在哪里?”
“在路上。”
金四娘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盯着苏幕遮良久,好似要将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