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莲萱此时初初归家,也不想和这位张妈妈闹开来,这样的人儿,自有她的妙处,要不然,只凭着她今儿这穿金戴银的狐媚样子,莫莲萱就能问她一个违制的罪名,使人就地打死。
可若是她果真这样做了,就算从规矩上无人能挑出什么错来,可私下里,总会有人觉得莫莲萱心狠手辣,再要是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的,莫莲萱几乎可以肯定,要不了两日,自己苛待下人,打死人命的坏名声,就会传得满京城皆知了。
现如今,莫莲萱既已猜到了,又怎会如了某人的心意?让人家暗地里得意呢?莫莲萱看着张妈妈,在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白芍和张妈妈给夫人小姐们见了礼,递上手里拿的账本钥匙,白芍自去老夫人那里复命,这回到莫老夫人身边,她自然少不了隐晦的说出,莫三夫人不但没病,身体还康健的很呢。
倒不是说白芍喜欢背地里说人是非,只她本就是莫老夫人的眼睛,既是派了她去,自然就是让她看得仔细,回来也好说的明白。
这边张妈妈先去开了内库的大门,接着又站在门外,殷勤的让主子们先进门,自己在乖顺的尾随在后,低眉顺目的好不乖巧。
侯府的内库,比起西北将军府的,大了三倍不止,这松涛苑,已经扩建了好几次了,现在她们来的,是专放各式摆件,小插屏的库房,足足五间房子,里面的高架都能有上百架。
奇珍异宝比比皆是,没得晃得人眼花,可都是侯府几十年来的人情往来,皇家赏赐,这才积攒下了这些玩意儿。
莫二夫人一马当先,在珍宝架里仔细的观看,莫莲怡和莫莲汐紧紧跟着她,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小心翼翼,再不敢跑跑跳跳的了,唯恐一个不小心,打破了哪一样,都是要挨训的。
莫莲萱故意留在后面,渐渐的和张妈妈走的近了,她突然信口问道:“张妈妈,你这一身打扮倒是好看,不知道是你自己搭配的?还是旁人帮你参详的?”
张妈妈这两日没少的好东西,而且还都是四小姐赏赐的,这可是极大的脸面,心里正在得意处。
她本是憋在肚子里憋得难受,但也不好在人前炫耀的狠了,这会见大小姐询问,自然是笑着回话道:“启禀大小姐,奴婢哪有这样好的眼光?奴婢身上这件新襦裙是咱家四小姐,前儿早上赐的。”
“说是她穿着大了些,让奴婢试试,这穿了可不是正好么?咱家小姐就白饶了给我,还顺便赏给奴婢这只金簪,说是配着怪好看的,让我就这么穿着,她是没法子穿,让我穿着她看了,心里也欢喜。”
“奴婢不敢违背主子的话,只能是僭越了,倒叫大小姐见笑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卑微,像是没有法子,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只能穿着。
但是她那说话的口气,还有眼角不时露出的高兴之色,无一不透漏着,她是多么的得意,多么的受用!
莫莲萱虽是猜出了几分,但听得张妈妈亲口说出,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莫莲娇啊莫莲娇,没想到啊,原来你十岁就开始一肚子坏水了,上辈子就用的这招,只可惜本小姐当时只顾着贪玩,自己都穿红挂绿的,那还知道奴才们穿的不合规矩?”
“这倒好,这番你还是用的这个主意,想激我的替你除了这个三房的丢人玩意儿?你和你娘的眼中钉?哼哼,你做梦,姐姐我这次不妨送你份大礼,让你们三房,好好地窝里斗去吧。”
一念及此,莫莲萱的神色变得十分惊讶,偷摸的把张妈妈带到外间没人处,这才正色问道:“你说的怕是推诿之词把?你难道不知道,侯府正在丧期,我父亲还未过周年,就连主子们都是素服银饰,脂粉都未曾上脸,我看是你自个耐不住,偷偷穿戴了起来,反来诬陷我四妹妹?”
张妈妈闻言大惊,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小脸煞白,说话都不利索了,只是流着泪磕头,好好一个人,抖得不成样子了,摸样极是可怜。
她心里暗自懊恼自己被人几句好话,哄得上了头,一味的轻狂自能起来,自以为是得了四小姐的青眼,以后再三房更是有地位,没曾想却忽视了家中的大事,自家大爷的孝期!
“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现如今正撞在大小姐手中,这位的脾气谁不晓得,虽说此番回来温和了许多,可谁能知道她是不是装样子?三老爷此刻也不在家,苍天啊!谁来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张妈妈越想越觉得无望,眼泪更是成串的往下滴。
莫莲萱也不着急,由着她惊慌失措了一阵子,这才叹着气问道:“张妈妈,您也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儿了,你自己说说,在主子丧期里,穿金戴银的做些不合规矩之事,罪当如何?”
张妈妈闻言身子更加绵软,人就干脆趴地上了,半晌不见动静,莫莲萱对着远处的紫容招了招手,紫容一直都在观望着这边的动静,此时一见莫莲萱招手唤她,忙对门口的布儿叮嘱了句什么,紧跟着就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莫莲萱也不说说话,只对着地上那人肉团儿指了指,紫容马上伏低身子去推搡那张妈妈,谁知道她这还未用力呢,那张妈妈便随手躺在地上去了,却原来是吓得厥过去了。
主仆两人相视一看,不由得掩嘴儿一笑,暗道这张妈妈看着倒是气势十足,像那开了屏的孔雀的,打扮的也娇艳,为人也自傲的很,怎知却是这般的没出息!两句话就问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