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瞧着莫二老爷轻声慢语的哄着锦冉,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满意,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板着脸,呵斥道:“锦冉,你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二老爷归来,是多大的喜事,容得了你哭哭啼啼。”
随即声音越发的沉了下去:“你那《女戒》一百遍还没抄完,你若是还要哭哭啼啼,搅了一家人的兴致,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言辞严厉,面色深沉如水,半点都看不到往日疼爱锦冉的模样。
锦冉被莫老夫人呵斥完之后,哪里还敢哭,只得含着泪,咬着牙,红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看着莫二老爷,将一个泡在苦水里长大的女娃演绎的活灵活现。
莫二老爷原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身上又有着书生意气,最见不得弱小,何况眼前的可怜的女娃,又是自己的骨血,更是怜惜不已。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锦冉的发,一副安慰的模样。他这个动作落在锦好的眼里是十分的刺眼,心里的苦涩越发的大了起来。
还没容得了她翻滚自个儿的情绪,莫老夫人万般疼惜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锦好你到祖母身边来。这是你最爱的点心,祖母今儿个特意让小厨房为你准备的,还热着呢,快过来尝尝。”
锦好一愣,这老太太今儿个是不是过分热情了?往日里,这等好事都是锦冉的,怎么今儿个就落到她的身上了。
疑惑之下,抬头看向莫老夫人,目光的余角却不经意的扫过莫二老爷,发现莫二老爷的眉头蹙了蹙。
这才从莫二老爷带来的冲击中醒悟过来,心里拔凉拔凉的,老太太这是在尽心尽力的为锦冉铺路。
今儿个,老太太对她越好,对锦冉越是苛刻,莫二老爷对她的印象就越差,对锦冉就越怜惜。
而锦冉去任上的机会就越大。
心中虽然对莫老夫人的手段厌恶不已,却也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既然老太太让她吃,她怎么能不吃,因此眨了眨眼睛,咽下眼中的泪,撑起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一福身,言道:“谢谢祖母,锦好最爱吃点心了,还是祖母疼锦好,还记得锦好的最爱吃百花糕。”
说着,兴高采烈的上前,眼角却时刻注意莫二老爷的神情,见他脸上的不虞之色更为明显。
显然此时的莫二老爷心中,对锦好和锦冉的观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锦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上却是如常,而姚氏看在眼里,手里的绢丝都揉成了一团:她虽然懦弱,却并不愚笨,到此时,若是还看不出莫老夫人想干什么,那么这么些年的饭真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明白能怎么样,她在莫老夫人面前,说啥,啥错,就是不说啥,也是错。
还不如私下里找机会为锦好在老爷面前开脱,开脱。
而受过莫老夫人点拨的王氏,瞧着莫二老爷那蹙起的眉头,眼底闪过得意的笑容,轻藐的扫过姚氏一眼:你个狐媚蹄子,你以为哄好男人就行了,别忘了,在莫家,老夫人才是天。
张氏一直做壁上画,只是眼底的兴味更浓,她今天可要好好的看看锦好这丫头,能不能扭转乾坤?
锦好自然不知各房的心思,只是高高兴兴的尝了一块,谁知道下一刻,却是一个劲的咳嗽,捂着唇似吐未吐,苦瓜着一张脸,如同泡了黄连水一般。
莫老夫人今儿个要扮锦好的慈祥祖母,自然立刻做出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五丫头,丫头……你怎么了?”
又大声呵斥身边的丫头:“还不快准备茶水给五小姐漱口。”
夏荷立时准备了热水,伺候锦好用下,莫老夫人亲自为锦好擦拭唇瓣根本莫须有的水印。
一屋子的兵乱马乱,落在别人的眼里,可谓是万千宠爱集一身。
只怕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以为锦好是莫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
即使锦冉心里有些明白莫老夫人这是在做戏,可是却还看得双眼冒烟,锦好这死丫头,等她心想事成后,看她怎么收拾她?
而此时的锦好,心里却越发的凉,老太太为了她的心肝宝贝莫锦冉,真的是豁出去了。
都是莫家的子孙,都是她的孙女,为何她的心却偏成了这样?
她故意大口的喘息,片刻之后,才天真无邪的对这莫老夫人抱怨道:“祖母,虽说今儿个是小厨房第一次为孙女做点心,但是总该问清楚孙女的口味吧,这茶花味的点心,一直都是二姐姐喜爱的。”
不知道是不是莫老夫人错觉,总觉得锦好在说第一次的时候,那音比其他的字来的重些。
而三房的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却是五花八门,万分精彩,尤其是张氏,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丫头,果然没让她失望。
莫老夫人被锦好的话,说的差点一口茶给喷出来,好在她控制力非同凡响,这才没失了优雅,咕噜一声,咽下口中的花茶,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见锦好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祖母定然是心疼二姐姐,嘴里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借着这点心让二姐姐知道,祖母心里其实最爱的还是二姐姐。”
她笑意盈盈的伸出那白嫩肥胖的爪子,将那点心的盘子端到锦冉面前:“二姐姐,祖母和父亲常说,我们莫家,讲究的是上慈下孝,兄友弟恭。二姐姐是锦好的姐姐,作为妹妹的自然要让着二姐姐。”
她将点心向前一伸,笑得极为可爱:“二姐姐,你快尝尝,千万不要辜负了祖母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