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裔轩微侧过身,弦月抬头,光洁的下巴昂起,划出静幽的弧度,精致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嘴角上扬,同样是讥讽,却少了往日的冰冷,不难看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弦月向前走了两步,单手挡住自己的额头,盯着明月,每个地方,月亮都是一样的。
突然转过身,凑到兰裔轩跟前:“兰公子,这海棠苑的月亮哪里不一样了?”
兰裔轩俯身,可以清楚的瞧见那乌黑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投下点点斑驳的黑影,一排过去,很是整齐。
他的眸,静静的凝视着弦月,那温和而又空濛的眼眸,像极了天上的皓月,仿若能将漆黑的给照明了一般,他弯着腰,笑了笑,他笑的时候,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弦月右边的脸颊,弦月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慌忙缩回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满的瞪了兰裔轩一眼:“兰裔轩,你的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心里,却觉得怪怪的,虽说这兰裔轩所住的兰宣院距离海棠别院是最近的,不过这大半夜的,磐城的夜里本来就冷,这寒冬腊月的,任谁都不会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赏月的。
弦月绕过兰裔轩的身边,在他的对边坐下。
他们二人身处的位置是个拱状的小门,虽说是小门,却也有三米宽的位置,中间摆着两个圆圆的大理石凳,弦月背靠着身后的小门,双脚悠闲的放在大理石凳上,双手环胸,挑了挑眉看着兰裔轩:“兰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战枫呢?”
依着兰裔轩的善心仁义的侠名,那样的情况,他定然不会拒绝赴宴的,向来是参加宫宴的时候半路借故溜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她心里其实挺同情白战枫的,他一直把兰裔轩视为情敌,今日过后怕是更甚,时时防备,却比起手段,他根本就不是兰裔轩的对手,若是被他知道她与兰裔轩二人今晚见面了,怕有会气的面红耳赤了。
兰裔轩勾唇,那向上扬起的弧度,怎么看都像是在得意:“多喝了几倍,我已经让雷云雷安送他回去休息了。”
“兰公子智谋无双,美人怎么没留你在皇宫?”
兰裔轩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手绢,放在另外一张圆凳上,这才坐下:“我一介江湖草莽,怎么能入得她天朝公主的眼?”
可那模样,哪里有半分惋惜之意,反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可惜啊,我不是轩辕的世子。”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探着身子,从他方才站着的位置捞出两个酒罐子,一只手一只,直接抛给了弦月。
弦月一看那罐子的形状,就已经开始兴奋了,朱红的色彩,那颜色,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看到就会忍不住两眼放光。
她将放在圆凳上的脚收回,身子前倾,稳稳的接住兰裔轩抛过来的罐子,用嘴巴将封口扯开,闭上眼睛嗅了嗅,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探进去,睁开眼睛,看着兰裔轩,眯成一条直线。
“是兰国的凝霜浆。”
兰裔轩点了点头,弦月一只手怀抱着酒罐,另外一只手托着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晚上她就希望哥哥给她的茶是酒来的。
两灌酒下肚,弦月的神色依旧清明,两边的脸颊因为酒色的渲染,微微的有些酡红,清亮的眼眸微微的有几分迷离,十分惑人。
弦月放下手中的酒罐子,打了个酒嗝,越看兰裔轩,越觉得顺眼,相貌堂堂,气质高贵,完全没得挑的,最重要的是善解人意:“还有没有了。”
绕过兰裔轩,走到他方才取酒的位置,扒开枯黄的草丛,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看着兰裔轩,一下子觉得那了然的笑容实在有些刺眼,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打上几拳:“就没有了?”
弦月意犹未尽,舔了舔舌头,还残留着那美酒的香味。
“你想带着一身酒味去见你哥哥?”
兰裔轩的手指放在膝上,一下一下的,规律感十足,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弦月收回放在草丛中的手,起身在兰裔轩的跟前停下,故意拍了拍手,将手上的黄土溅在他华丽的紫衣上,得意的哼了一声,在另外一张小圆凳上坐下。
“你知道我会来?”
她的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凳上,双腿在兰裔轩的跟前晃悠,眉头微微拧起:“既然知道我不能喝的尽兴,就不该诱惑我。”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兰裔轩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弦月你好不容易与兄长团聚,这样的美事,岂能不好好庆祝一番?”
弦月坐直身子,眼睫微垂,脸上的笑容微扬,看着坐在正对边的兰裔轩,温文尔雅,器宇轩昂,雍容高贵,小门的四周,是枯萎的树木,光秃秃的,枝头上,便是败落的黄叶也没有,隔着清冷的月光,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夜风中,微微的摇晃着。
这个人的外表,太具迷惑性,又是那般的善解人意,又有几个人能抗拒的了呢?
弦月轻笑了一声,身子后仰,头枕着手,靠在小门的边缘,仰望着天空:“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对我花的那些心思特别值?”
她问的直接,丝毫不拐弯抹角,兰裔轩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顿,追着弦月的视线,抬头眺望星空,温和的眼眸像是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顷刻黯然,却又很快恢复了自然,望着似笑非笑的弦月,脸上的笑容绽开,像是陡然间盛开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