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经纶舒展眉头,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低声说:“何大小姐,这次冒昧请你过来,实在迫不得已。有些话,只能当面说。”
何欢心中一凛,一颗心几乎吊到嗓子口。她双手握拳,身子微微前倾,靠着桌沿,目光灼灼看着沈经纶。
沈经纶见状,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又急忙掩饰情绪,安抚道:“你不用紧张。其实关于昨天,我首先应该向你道歉……”
“沈大爷,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姨母他们……”
“不是,你不要乱猜。”沈经纶把茶杯推至何欢面前,低声说:“事实上,我冒昧请你过来,全因有事相求。你应该还记得,先前你告诉我,你在青松观看到练武的道士……”
“怎么样?”
沈经纶似乎压根没有感受到何欢的急切,依旧不疾不徐地说:“我已经询问过道长,道长并没有否认。”他停顿了一下,见何欢没再迫不及待地追问,他又道:“那些人虽然身穿道袍,但并不是道观的弟子。道长之所以教授他们武功,只为在需要的时候抵御倭寇,保卫家园。”
何欢听着沈经纶的叙述,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又变回林曦言了。以往,特别是她怀上身孕以后,她和沈经纶都是这般,她时不时焦躁,冲动,而他永远是优雅从容的。这个世上,唯有他的情绪才能感染她。
何欢暗暗自责,她怎么能因为谢三的寥寥数语,就对林曦言与沈经纶的过去产生怀疑。她低头问:“沈大爷,您说‘有事相求’是指?”
“我想请问何大小姐,还有何人知道这件事?”沈经纶问得严肃。
何欢愣了一下,她不想牵扯林诺言,可很明显的,以沈经纶的严谨仔细,他一定命人实地查探过,而她不可能爬上树枝,看到道士习武。
“何大小姐,您不用紧张。”沈经纶笑了笑,似在安抚何欢的情绪,紧接着又道:“实不相瞒,道长不希望旁人知道他教附近村子的百姓习武,只是不想被居心叵测的人按上‘暗中屯兵’的罪名。我相信道长的为人,他只是想为抵御倭贼尽一分力。其实,任何一个蓟州百姓都想为抵御倭贼出力,你说是不是?”
“是。”何欢点头,认真地说:“请沈大爷放心,今日之后,再不会有人提及青松观的后山,有人习武这件事。”
“不方便告诉我,是谁发现的吗?”沈经纶的语气夹杂着淡淡的失望,仿佛在控诉何欢的不信任。
何欢一下急了,喃喃道:“不是不方便说,而是我一早叮嘱表弟,不可以对第三人提及此事,所以沈大爷大可以放心。”
“原来真是诺言发现的。”沈经纶如释重负,“先前我还在想,只有他,才会一不高兴就爬上树……”
“你如何知道,表弟不高兴的时候喜欢爬树?”
“你也知道,不是吗?”沈经纶不答反问,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
何欢没有追问。她的话并不是询问,而是纯然的惊讶。当她还是林曦言的时候,她对沈经纶提过弟弟爱爬树的习惯,当时他只是点点头,她以为他压根没听进去。
沈经纶放下杯子,犹豫片刻,他看着何欢问:“何大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对谢三爷提过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