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经纶与吕八娘夜谈的当口,何靖刚刚做完功课,独自在房中烦恼地扒拉头发。今天他又见到谢三了,他再次翻墙去学堂找他,他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大姐呢?
何靖漂亮的眉头皱成一团,满眼都是烦恼。有时候他觉得谢三玩世不恭,颐指气使的模样很讨厌,可再次见到他,他不止没有向先生告发他,甚至还挺高兴的。
何靖双手撑着下巴,噘着嘴巴瞪视桌上的烛火。他年纪虽小,可他不是傻瓜,谢三找他,分明是打探他大姐的消息,而他的大姐呢,自从收到上次的书信,心情明显变好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犹豫许久,何靖“蹭蹭蹭”跑向西跨院,在房前唤了一声“大姐”。
何欢奇怪地抬头,问道:“靖弟,功课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唔。”何靖低头看脚尖。
何欢以为他在学堂受了先生的批评,起身拉他进屋,正要询问详情,就听何靖说道:“大姐,今天谢三爷又去学堂找我了。”
何欢瞬时愣住了,直至何靖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道:“我知道了,你不用特意告诉大姐的。”
何靖不解地问:“大姐,你不想知道谢三爷说了什么吗?”
“不用了。”何欢摇摇头,“以后即便谢三爷让你传话,你也不用传达,更不用特意告诉大姐,有关谢三爷的事。”
“其实他没有要我告诉大姐什么事,他只是问我,有没有把上次的信交给你。”何靖如实陈述。其实谢三再去学堂,只是想知道何欢有没有回信给他,可惜十岁的何靖哪里看得出他的心思。
何欢低头看着何靖精致的五官,恍惚中觉得他和谢三颇有几分相似。她急忙打散自己的思绪,暗自懊恼。
自从收到谢三报平安的书信,她才意识到,沈钟山一定会把她的一举一动汇报沈经纶。她那天的举动实在太糟糕了。她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唯有拒绝任何有关谢三的消息,只当他从来不存在。
何欢心虚地岔开话题,何靖倒是很想把自己与谢三的相处经过说给她听。可她一再打断他,他只能作罢。
第二天中午,何靖在学堂用过午膳,一个人走到后园僻静的角落,东瞅瞅西看看。昨日谢三临走的时候并没有说,今日他仍旧会过来找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噗通。”
听到身后的细微声响儿,何靖赶忙转过头去,就见谢三站在围墙边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他不由自主扬起笑脸,又赶忙板起脸。“哒哒哒”跑了过去,故作老气横秋地说:“你怎么又来了?你若是再爬墙,我就要告诉先生了。”
谢三早就看到何靖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此刻又见他虽然虎着脸。却难掩眼中的笑意,他立马想到何欢也是这么别扭,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何靖瞬时涨红了脸,神情难掩心虚之色。
谢三也不拆穿他,只是假装蛮横地说:“你去告诉先生吧,到时我就对你的先生说,是你教唆我翻墙找你玩儿。”
“你胡说。先生才不会相信你!”
谢三耸耸肩,也不回答,只是径直走向院子角落的石凳子。何靖稍一犹豫,还是眼巴巴跟了上去。
谢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勾起嘴角,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扬了扬手中的大纸袋。“喏,给你。”他递上纸袋子。
何靖朝纸袋里面看了看,摇摇头,大声说:“母亲和大姐都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算是陌生人吗?”谢三从纸袋子里面拿出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口,砸吧着嘴巴笑道:“我看,一定是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不敢吃……”
“谁说我不知道的,这是芸豆卷儿,城里一家专卖北方糕饼的铺子才有得卖。别人都说,做这糕点的厨子在京城是专门给皇上做菜的。”
“你知道得还挺清楚嘛,想不想尝尝,皇上吃的糕点,是什么味儿?”
何靖鄙夷地看一眼谢三,摇头道:“我才不信,那人是给皇上做菜的!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不想想,给皇上做菜的人,怎么会在蓟州开糕饼铺子呢!”
谢三讶然。他之所以特意转了一个大弯去买芸豆卷,只是昨日无意间看到,何靖的同窗试图用芸豆卷引诱他。何靖没搭理那人,那人就在他面前炫耀,说了些讥讽刻薄的话。何靖可是他的未来小舅子,怎么能白白被人欺负,所以他特意买了一大袋子,就是准备让他炫耀回去的。
“你昨日怎么不告诉那人,做芸豆卷的不是御厨呢?”谢三好奇地打量何靖,恍然大悟般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大姐昨晚上告诉你的。”
“才不是。”何靖断然摇头,转念间又惊问:“你都看到了?”他急切地抓住谢三的手腕,恳求道:“你不要告诉大姐,我在学堂被人欺负的事,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谢三低头看看手腕上的小手,心中掠过一阵异样。他找来学堂,只为打探何欢的近况,可对着何靖,他想到了失踪的侄子,对他总有一股亲近感。若是谢辰还活着,差不多也是何靖的年纪。他初来蓟州,只是为了寻找谢辰。确切地说,他觉得永安侯府的所有人都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谢三伸手揽住何靖,笑问:“你想怎么做呢?难道以后就这样一直被他们欺负吗?”
何靖扭了扭身体,到底没有挣脱,只是肯定地说:“我虽然还没有想好,但是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