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人龙面无表情的站着,他心中不悦,你孙传庭过了啊,你随便骂骂也就是了,若太过火,让众人下不了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这个样子,大家伙想配合你演戏都不成。
见很多人目光投来,他暗骂几句,一群人精,就知道叫咱老子出头。
他呵呵一笑,脸上变幻了颜色,他大声说道:“孙督这是金玉良言,大家伙一定要记在心上啊……某也定会劳记督臣的教诲,奋力杀贼,为国尽忠,救我百姓于水火之中,如此不负皇恩。”
孙传庭看向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哦,贺疯子也记得本督的教诲?”
贺人龙裂着大嘴直笑:“当然记得,督臣的教诲,末将时刻不敢或忘。”
孙传庭淡淡道:“几次逃跑,也是本督的教诲?”
贺人龙脸上青气一闪而过,他强笑道:“这……这个……呵呵,也是贼势太大……咳咳……末将知道错了,末将一定会将功补过,回报陛下……”
孙传庭看着他,冷笑道:“这么说,你是知罪了?”
贺人龙道:“知罪知罪,末将知罪,末将一定改正,请督臣给末将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孙传庭淡淡道:“你知罪就好,本督也不需你改,因为你根本改不了!”
他深深瞟了贺人龙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样子劳劳记在心上,他猛的站起来,厉声喝道:“来了,将罪臣贺人龙推出去,斩了!”
贺人龙道:“好……”
堂前几个精壮的士兵,猛地扑上来,将贺人龙按倒在地,打落他的头盔,摘去他的弓箭佩剑,然后粗长的绳索在他身上绕个几圈,密密麻麻,立时将他捆得象粽子,将他拖着,就往堂外拉去。
这下子兔起鹘落,事态变幻之快让人不敢置信,直到自己被往外扯时,贺人龙才回醒是怎么回事,原来孙传庭不是与自己演戏,而是来真的。
他非常不愿意相信眼前所见,然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前所未有的骇然恐惧涌上心头,他口中呵呵叫了几声,最后化为一道凄厉的呼喊:“冤枉!”
“冤枉!”
贺人龙惨烈的声音在堂中回荡,堂内众将一样脸色大变,难以形容的惊恐浮现各人心头。
特别固原总兵郑家栋,临洮总兵牛成虎更是全身哆嗦,他们一咬牙,就想跪下求情,然孙传庭愤怒的声音已在堂中回荡,盖过了贺人龙的凄厉呼叫:“冤枉?”
他恶狠狠道:“开县噪归,猛帅以孤军失利而献、曹二贼出柙,迄今遗毒无穷!遇敌弃帅先溃,致使新安、永宁连丧二督,贺人龙,你冤之何在?你死有余辜!”
他咆哮道:“不必多言,拖出去斩了!”
在众将颤栗中,贺人龙神情狰狞扭曲,被几个士兵若死狗似的一直拖出去。
他身材粗壮,开始还拼命的挣扎,双脚胡乱乱踢,更不断的破口大骂。随着越是出去,他的狰狞面色中又现出万分惊恐,最后更发出大声的嚎叫:“不……不要杀我!”
“不要……”
贺人龙发出的凄厉叫声,似乎整座西安城都能听到,他喉中拼命的嘶吼:“饶命,饶命……督臣,饶了末将性命吧……”
最后,贺人龙被拖到行辕门口,被强迫跪到地上,他脑中昏昏沉沉,似乎听到广场上喧闹的声音:“是大帅,大帅……”
“孙传庭要杀大帅,兄弟们,跟孙贼子拼了……”
“救下贺帅。”
然后又似乎听到近旁的声音:“预备,举铳。”
一排又一排的铳声响起,夹着阵阵的哭爹喊娘,这声音似近若远,贺人龙听到,又似乎没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虎爷捧着尚方宝剑淡淡过来,他弹了弹剑,说道:“尚方剑不若吾之长刀顺手。”
呛啷一声龙吟,他拔出尚方宝剑,贺人龙披头散发跪着,似乎这一瞬间,往事一一闪过心头,万历年时初为武进士,积功步步升为参将、副将、总兵,也跟了很多人,陈奇瑜、郑崇俭、孙传庭、杨嗣昌……
因作战悍勇,人呼“贺疯子”,似乎早年,自己只一心杀贼,然什么时候变了?兵多将广的时候吧,更恋权位了,一心只想保存自己的兵马,自己的实力,为此,不断的临阵脱逃,害死文官武将无数也毫无愧疚之心。
也以为自己强军在手,一直就可以安然无恙,呵呵……
他最后想:“结果数万兵马,还是救不了某之性命……”
虎爷冷漠的扫过贺人龙的脖颈,尚方宝剑猛的劈下,一颗头颅滚落地上,血花片片,很快掩没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