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往往新一任军阀一上台,就会清理前任军阀的班底,对于要害部门主政的人都换上自己的亲信。然后从厅长直至县长都会替换,所以各县县长往往是随军阀的更替而更换的。官僚政客深谙其里,颇也知趣,在自己的主子倒台调任之后,往往是一部分追随主子迁往他处;一部分自动请辞,即便勉强留下来的也是战战兢兢小心的伺候新主子,这部分人往往不是老主子的亲信,或者是些技术性较强不好接任的部门,关键是其部门油水少无关紧要。
商丘县县长王士骅也不例外,也是官场老人,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急不慢地整理公文,等着随时回江苏川沙老家赋闲。不过,左等右等将近一个月,镇守使署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王士骅心中反倒疑问愈大,忍不住主动来拜访李默涵。
李默涵很客气地招待了王士骅,还留他一起吃午饭。王士骅到也坦然,大大方方地和李默涵同桌吃饭。
与王士骅想象中的不同,李默涵的午饭很简单,两荤两素一个汤。李默涵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王士骅倒是觉得很新奇。
吃过饭,李默涵毫不客气地说道:“王县长,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要你帮衬。”说罢,李默涵让人拿来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三张纸递给王士骅。
“这是我拟颁布的政令,你帮我参详参详。”李默涵说
王士骅没有接,只是笑道:“这种大事,应该是刘师爷来参训。我一个外人,哪里能说三道四?”
李默涵笑了,说道:“我是做大事的,光刘师爷一个人充当幕僚可远远不够。王县长听说我到处招贤纳士的事了吧?我眼前有个大贤,怎么能放过呢?”
“咳!”王士骅清咳一声,笑答:“惭愧,惭愧。”其实王士骅早年就读南洋公学,后来又留学美国。只是他一向自视甚高,所以处处受人排挤,为官多年,一直在县长这个位置上打转。
王士骅这才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第一张纸上写的是《豫东废除厘金厘税通电》,大意是:中国诸行省处处设卡征收厘金,阻断交通使货物不能流转,苛捐杂税名目繁多,贪官污吏如吸血之蝗使工商无利可图;洋人依仗坚船利炮,强霸我海关,抵埠货物自定百分之五之关税,而我国出口之关税却达到货值三成以上,洋货税负之低远超国货,兼且过省免征厘金,使得洋货在华夏畅通无阻,而国货奄奄一息!
李某驽钝,但也愿为国家强大,实业发达略尽绵薄,自今日始,凡豫东界内,永远废除厘金恶政,车马税、床板税等盘剥商贾的各项苛捐杂税也一概废除,李某还愿沟通南北各督,共同罢黜厘金,为华夏工商实业之发展谋福。
第二道政令是针对田税的,政令规定,豫东范围的自耕农户之钱粮地丁之农税全免;买地放佃之业主,若将租额降至产出之三成七五,以新契交官验明确认后,亦永停钱粮地丁之农税;否则田地一律执行累进法,凡每丁土地不足十亩者,免征田税,十亩至五十亩者,每亩收田税银五角,五十亩至一百亩者,每亩田收税银两元工商为国家强盛之最大富源。
与此可让生民稍得喘息,民族元气稍得培育。占我国之绝大多数之农户稍有生息之后,工商繁盛,国货畅销,于国于民都是大利。
第三道政令是商丘县要新建发电厂,拟募集商股100万银元,镇守使李默涵号召田地多的地主用土地换取股份。
王士骅看完三道政令之后,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我的想法不好吗?”李默涵问道
王士骅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似乎唯独不利大人您个人啊!”
李默涵莞尔一笑,说道:“王县长,我问你,养蚕人种桑养蚕,他费心费力地做了很多对桑树、蚕虫有利的事情。到最后,得利的人是哪些蚕桑还是养蚕人?”
王士骅是老江湖,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不漏声色地揉了揉鼻子,说道:“大人果然志向远大。如蒙不弃,我王士骅愿意为大人鞍前马后,以供驱策。”
李默涵笑了,说道:“倒不用这么夸张,只要你不折不扣地把我这些政令一一贯彻就是大功一件。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王士骅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卑职一定尽心尽力。”
几天之后,这三道政令就被誊抄了几百份贴在商丘以及下属县镇的大街上。同时还以全国通电的形式进行了传播。
通电一出,随即成了一大谈资。通告贴出后,赞扬者有之,骂街者也有之,挑着大指夸赞的都是家有二亩薄田吃不饱饿不死的那种,骂街的都是家里有大量土地的。商人们津津乐道,而各地督军们却嗤之以鼻,不收厘金厘税,拿什么养兵?拿什么买枪炮、抢地盘?厘金本是各省督抚嘴边的一大块肥肉,他居然不吃!而且还想让其他省份的都督也不收厘金!这个年轻的镇守使到底是有气魄还是没脑子?
就在外界议论纷纷的时候,李默涵又办了一件大事,他成立了一家新的银行——华商银行。华商银行的总部就在商丘,并且第一时间在下属各县设立了分行、支行。
同时,华商银行开始发行一种印着正财神赵公明头像的纸币,名叫华商票,单位分元、角、分三种,十进制。面额分拾元、伍元、贰元、壹元、伍角、贰角、壹角、伍分、贰分、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