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城区棉花胡同66号,有一座老宅,由前后两院组成,房屋由回廊相连。这座老宅规模不算特别大,布局倒也别致。老宅原是袁世凯的亲家天津大盐商何仲璟的产业,后何仲璟全家搬往天津,就由何的一个福姓亲戚代为管理。蔡锷1913年11月来京后就住进了这个院子里。
老宅平日里访客不多,但是最近几日却常有访客前来。而在老宅门外不远处,也总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人,每有访客前来,他们总会在小本子上一一记录。
一个三十多岁的骑着马来到老宅门口,他骑在马上环视四周,那几个探子赶紧一缩脖子躲到矮墙后面。
见四周每有动静,那人才翻身下马,叩响门环。须臾一个老仆出来开门,“哟,是蒋爷。我们老家和几位爷都到了,在花厅候着呢。”老仆接过马缰绳,讲马牵到后院马槽去了。
这位蒋爷整了整衣领,大踏步地走进了老宅,径直到了花厅,只见已经有两个人围坐在八仙桌边喝茶畅谈了。
“松坡兄,诸位多多赎罪,我去拿了些东西,故而来晚了。”他向一个瘦长脸的中年人和众人拱手
瘦长脸操着一口西南口音的官话,笑着说道:“百里兄,你要是拿的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可要自罚三杯。”
一旁一个四川腔挺重的人插口道:“松坡,你太手软了,按我说,起码是三大碗。”
众人哈哈大笑,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蔡锷、蒋方震、尹昌衡。他们或曾名动一时,或曾割据一方,但是如今却都寓居北京,受到袁世凯的监视。
蒋百里从包里拿出几份报纸,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愤怒地说道:“日军在莱州登陆之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日军不仅向沿途中国官府索要补给物资,稍有不合就强取豪夺。更有甚者,他们居然以占领军自居,宣布什么战时连坐法,一个中国村民只要犯了所谓的冒犯皇军罪,整个村子就要遭到屠杀。”
“岂有此理!”蔡锷一拍桌子,“这哪里还是什么中立国的国民?简直就是亡国奴么。”
尹昌衡也骂道:“小鬼子欺人太甚,难道大总统和外交部就没有什么反应?”
蒋百里一脸苦笑,说道:“外交部除了喊喊抗议还有别的用吗?”
蔡锷问道:“那大总统呢?难道他也咽得下这口气?”
“哎!”蒋百里长叹一声,说道:“上午大总统把日本驻华公使叫去了。大总统还没开口呢,那个日置益反倒是恶人先告状,说‘日中同为东亚大国,理应如我国天皇陛下所说的那样,亲善敦睦,提携共荣。现在大日本帝国与德意志帝国交战,中国理应配合大日本帝国打击德意志德国,为何中国却反其道而行之,屡屡冒犯我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帝国皇军呢?”
“这不是倒打一耙吗?”蔡锷又气又怒,问道:“那大总统怎么回答的呢?”
蒋方震说道:“大总统说,自日德交战以来,中国就一直严守中立,并划出了龙口、莱州、胶州湾为日德交战区。可日本军队却屡屡越界,侵犯我国国土,劫掠我国官民财产。甚至占领了胶济铁路,占领了济南城。请问公示阁下,日本天皇所说的亲善敦睦,提携共荣如何体现?”
尹昌衡点了点头,说道:“这话义正词严,又有理有据。”
蒋方震摇了摇头,说道:“你讲理,人家可不和你讲理。”
“日置益怎么说?”蔡锷问道
蒋方震答道:“日置益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反诘道:本公使对大总统在称呼我国天皇陛下的时候,没有用陛下这个尊称表示严正抗议。认为作为一个文明国家的总总统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格老子的。”尹昌衡忍不住骂道:“那个鸟天皇是他们小鬼子的,干我们屁事?”
蔡锷到是不以为然,继续追问道:“大总统什么反应?”
蒋方震说道:“大总统有些尴尬,只能说请公使向你们的天皇陛下转达,日德交战结束之后请立刻将军队撤出。你猜日本人怎么说?”
“怎么说?”蔡锷和尹昌衡异口同声地问道
“该死的小鬼子说山东铁路根据一**八年条约,属于德国公司所有,对日本来说属于敌国资产,现在日本与德国交战不得不占领并管理该铁路。此铁路属于德国在青岛租借地不可分割之部分,日本占领该路不需要事先照会中国政府;其次,济南车站属于胶济铁路的一部分,而且车站和城区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线划分,所以日军偶有越界,实属正常之事。”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尹昌衡气得手都发抖了,蔡锷也是满脸怒色
蒋方震无奈地说道:“无理的还在后面呢。大总统说那么日德交战已经结束,为什么还不撤出胶济铁路呢?日置益说日本与德国交战是整个欧洲战争的一部分,单单青岛一地的得失,并不能立刻决定两国之间的胜负,需要等到整个战争结束,才能讨论何时撤兵。”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蔡锷直接把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可是~”蒋方震顿了顿
“难道还有下文?”尹昌衡忙问
蒋方震说道:“原本大总统也是怒气冲冲的,差一点就和日置益当场翻脸。可是日置益就说了一句:待日后大总统更进一步事,日本必定出面相助。大总统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什么?”蔡锷和尹昌衡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