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组的组长袁明玉是个四十来岁的矮小精瘦的中年人,据说也是部队转业的,当初在部队时还是一个带兵的连长。冷笑天看到他那副弱不禁风的身板,有点怀疑他当兵的经历。不过,看他走路的姿势和说话行事时的精明果决,倒还确实有一点当连长的遗风。
袁明玉是钟主任的死党,也是钟主任控制行政组的棋子和工具。据说,凡是涉及到经费和接待等方面的事情,袁明玉事无巨细,一定要先向钟主任汇报才敢签字或表态。因为行政组兼具办公室和财务室的职能,在县委办属于要害部门,所以,钟主任把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并通过车辆调派、经费报销、接待安排、办公用品管理等权力,对其他部门的人采取又打又拉的策略,逐渐树立了他的权威。特别是在宋念遥来当主任后,钟主任一方面对宋念遥表现出十二分的恭敬和热情,给她灌了很多mí_hún汤,使她放手把一些权力交给了他;另一方面,他对其他部门的领导和干部大施小恩小惠,比如多给他们包销一些发票、在车辆方面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在接待方面给他们提高规格和标准等等,让这些部门领导甚至是几个副主任都对他感激不尽,所以一旦他有什么提议和想法,委办的干部便附和声一片。而袁明玉,则成为了他的忠实走卒和铁杆部下……
袁明玉知道钟主任对黎影有看法,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按照“钟主任指到哪,自己就打到哪”的走卒原则,他对黎影也便态度冷淡,在安排黎影到司机班去时,连一个简短的欢迎词也没有,只是告诉他:以后他的工作任务就是开院子里那台22座的米黄色的金龙中巴车。平时要守在司机班待命,一有什么集体活动,就会喊他出车。
黎影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首都大学毕业生,在部队荣立了一等功的副营职干部,居然被安排到司机班开中巴车,不由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他早就做好了被钟主任穿小鞋的思想准备,所以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大的惊讶和失落,而是神色平静地问道:“袁组长,我老家是雷公镇冷溪村的,在县城没有房子,能不能请你给我安排一间宿舍?我昨天晚上是自己在宾馆开一间房子睡的。”
袁明玉见他没有一点不满的情绪,语气平静从容,不由暗暗纳罕,心想这小子心理素质这么好,将来只怕还真是一个人物。
听黎影说要安排宿舍,袁明玉便打了一个电话,喊来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矮墩壮实的年轻人,对他说:“小焦,这位是新来的黎影同志,目前暂时在司机班工作。你那间房就你一个人睡,小黎今天就搬进去和你一起住吧。”
然后他又转过头对黎影说:“小焦叫焦稚晖,信息组的。你们俩先聊一聊,互相认识一下,下午让他给你配一片宿舍的钥匙,你将行李搬进去。”
焦稚晖听完袁明玉的介绍后,立即满脸堆笑,小跑上来紧紧地握住黎影的手,很热情地说:“小黎,欢迎欢迎!我是信息组的焦稚晖,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加室友了,请多多关照!”
黎影微笑着说:“焦兄这话说反了!我是新人,应该请你多多关照才是。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
焦稚晖拉着他的手不放,一边使劲摇晃,一边说:“互相关照,互相关照!兄弟如果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袁明玉听焦稚晖啰啰嗦嗦说过没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个愣头小子真是不懂事,明明自己已经跟他说明黎影是分在司机班,他还是这么热情洋溢的,怪不得二十七八了,连一个副科级都没有混到……
见焦稚晖还在那里拉着黎影的手唠唠叨叨,袁明玉便不耐烦地说:“小焦,你下午下班时把钥匙他的行李搬进去。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还是回办公室去吧,不要耽误了工作。”
焦稚晖脸一红,脸上的青春痘被血一充,更是鲜艳夺目。这令黎影对他的年龄产生了怀疑:看他的脸相,好像应该快三十岁了。但是,从他满脸的青春痘和那份显得很不成熟的过分的热情来看,又好像只有二十三四岁。
于是,在他走之前,黎影又很随意地问道:“兄弟,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八年!”
焦稚晖张口就答道。
“哪个大学毕业的?”
“天南省师范学院中文系。”
至此,黎影判断出他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七八岁上下。
焦稚晖好像有点怕袁明玉,或者是他对所有领导都有一种本能的敬畏,在袁明玉说完那句话后,只匆匆地和黎影说了几句,就赶紧缩回办公室去了。
袁明玉走后,黎影就呆在司机班。那几个专职司机已经知道他是公务员身份,而且在部队时还是副营职干部,所以他进去时,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跟他打招呼。
黎影见他们一个个都手捧一个大茶杯,看报的看报,聊天的聊天,有几个抬起眼瞟了他一眼,便又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好像自己是个什么不祥之身似的,便也懒得搭理他们,自己从报架上拿起一份晚报,坐在一条长凳上看了起来。
当看到晚报的娱乐版时,黎影的眼睛忽然瞪大了:只见在版面的头条,是一幅很大的照片。上面一个身穿旗袍、仪态万方的女明星高举一座奖杯,正在对着镜头微笑。下面的文字标题是:《从明光走出去的戛纳明星:苏晓丹》……
黎影晃了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