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胡妈妈此时正专心致志的,绣着手里的水仙花,也没有察觉到郑寡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方才,胡妈妈看着自家夫人,与那小丫头那样的亲密,心里其实是很看不惯的,自家夫人是什么身份,这林府的人又是个什么身份,当她知道那小丫头,许给了自家少爷之后。
这胡妈妈的心里便一直不得劲,总觉得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样样都优秀的小少爷,竟然配给了一个乡下的黄毛小丫头,她这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主仆两个各怀心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郑寡妇先开口唤道:“胡妈妈——”。
“夫人唤老奴是有何事啊?”胡妈妈听到自家夫人的声音,便抬起头来,询问道。
“妈妈过来陪我坐会儿吧。”郑寡妇指着自己身旁的地方,笑着对胡妈妈说道。
胡妈妈听了这话,便放下自己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坐到了郑寡妇的身边,不过并没有挨着她坐下,而是隔了点距离,在这方面,胡妈妈一直都把分寸把握的很好。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夫人的奶妈子,但是几十年来的尊卑观念深入骨髓,胡妈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在自家夫人面前,亲近但却从不敢随意。
可是,如今郑寡妇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深宅大院里的夫人了,所以,她也已经渐渐的不习惯,不在意那些所谓的规矩,而是慢慢的喜欢这种,人与人之间的那股子亲近感。
不过,胡妈妈如此行为,郑寡妇瞧着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胡妈妈说道:“妈妈,咱们跟林府是姻亲,而且,我跟林府的夫人,也是关系甚好的姐妹。”
胡妈妈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她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举止,是已经落到了自家夫人的眼里了。
“夫人,老奴有些话憋在心里好几天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胡妈妈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开口如此说道。
郑寡妇知道胡妈妈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所以也并不拦着她,今儿个她本就是想好好的,跟胡妈妈谈谈的,于是,她便笑着说道:“胡妈妈,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你是我的奶妈妈,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母亲一样的对待的。咱们母女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胡妈妈听了这话,心里也越发的高兴,不管这话说出来,是真心还是哄她的,她听着都觉得心里熨帖,因此,这胆子也就更大了些,说道:“夫人,老奴觉着,少爷定的这亲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妈妈这话从何讲起?”郑寡妇心里对于胡妈妈的想法是门儿清,但她还是想听着胡妈妈亲口说出来。
胡妈妈把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在心里转了几圈,确定没什么不妥了,才开口说道:“先不说这门第的差距,少爷今年都已经十七了,可是那林家的秀才十二岁的年纪,要是等到她及笄,咱们少爷都已经到了二十了。这一般的人家,男子到了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但是咱们少爷却为了等个小丫头,要生生的等上好几年。”
说到这里,胡妈妈瞅了瞅自家夫人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满,便接着说道:“咱家少爷不管是才学样貌,样样都是出挑的,何必要委屈了自己,等着一个小丫头呢?更何况,这林府的门第,也就是那样,老奴在这里待了几天,说句实话,还真的是有些看不惯的。主子下人,都没什么规矩,夫人怎么会给少爷,定下这样一门亲事的呢?”
胡妈妈说完这些,看着自家夫人抿着嘴并不说话的样子,以为夫人是在为难什么,于是,她便把自己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夫人,老奴知道当年,你和少爷两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乡下生活,或许这林府的人是关照了夫人不少,老奴心里头也是存着感激的。可是这也没必要,拿少爷的亲事来作为补偿啊。反正,现在少爷中了探花郎,以后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对于林家的人,少爷只要稍稍的帮扶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用自己的终身大事,来还人家的恩情。夫人若是觉得,自己住在别人家里,不好意思开口,咱们可以搬出去住啊,现在有老奴作伴,夫人也无需再孤单害怕了。”
郑寡妇听着这些,嘴角的笑意也没有了,心里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胡妈妈压根就不了解林家的人,很多事情也都不知晓,还真不知该从哪里,与她说起,因此,她良久才开口说道:“妈妈,是学文自己选择的,我们母子都喜欢林家的那丫头,所以才会决定定下亲事的,并不是妈妈想的那样。”
“夫人还不了解咱们少爷吗?最是宽和仁义的,定是见着这林家人待夫人不错,所以才会选择与他家的女儿,定下亲事的。可是,夫人,少爷一时没想通,您怎么就没拦着些呢?为今之计,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胡妈妈说道。
郑寡妇截断了胡妈妈的话,正色道:“妈妈,退亲的事,是不可能的,学文肯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我也是真心喜欢那丫头的,妈妈不要再想岔了。”
胡妈妈听了这话,想着方才自家夫人与林家那小丫头亲密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也是十分的复杂。
郑寡妇看着胡妈妈,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知道她心里肯定还是没有转过弯来,只能继续慢慢的开导,毕竟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任由胡妈妈心里的偏见存在着,说不准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