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可是从未听过这种话,还是当着她的面说的。她哪里被人这样说过,要知道她虽是二房的女儿,住的却是荣国府的正院,又养在老太太跟前,日后那是要进宫寻大造化的,府里的主子奴才有哪个敢编排她的不是。
可今天偏偏就有人说了,还说的这般语带鄙夷。
贾元春很是气不过,她恨不得能上去撕烂对方的嘴,却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仪态不好发作,可这口气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其实这贾元春的心里只怕不只是气恼,还有一份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仿佛谎言被拆穿了的心虚感。
“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也不妨直说,何故如此编排我来着,让人听去也不好不是,免得妹妹落得个尖酸刻薄的名声,怕是有损闺誉呢。”贾元春这话就有些托大了,被说这声妹妹叫的,就是这话听起来也像是故意讽刺人家刻薄呢。
姑娘家的名誉可是比命还中,谭家小姐被贾元春这么一说,又哪里会依,更何况这谭姑娘今年都九岁了,比贾元春大不少呢:“妹妹这话可说错了,我哪里是对府上招待有意见,只是看到不平的事情说两句而已,听说你们府上奇怪的很呢,把袭爵的老爷赶到偏房去住了,我还以为‘妹妹’你成了这府上的正经嫡长女了呢。”这“妹妹”俩字谭姑娘特意咬字颇重,生怕贾元春听不见似得。
“呀!”还没等贾元春接话,谭家姑娘突然惊呼一声,“难怪元春妹妹明明比我小,刚刚还叫我妹妹呢,我可算是明白了,该不是府上惯是如此的吧,这荣国府可是二老爷压大老爷一头。唉……我说妹妹,姐姐我比你大些,少不得要说你几句,这可不行呢,你这么小就学着连‘长幼有序’都不懂,有损自己闺誉也就罢了,怕是会连累人家说荣国府没有规矩呢。”
说完,谭姑娘那帕子轻掩住唇,露出一阵笑意,她这下心里可舒服了,不是说我有损闺誉么,看看谁有损闺誉。
这谭姑娘还真不愧是监察御史家的女儿,光是这张能说会到的嘴就不是旁人能比的,真真是口才了得,一通话噎的贾元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倒是底下丫头机灵,见这边快吵起来了,就赶忙禀了周氏,也不枉周氏为了准备这宴会专门把下人们拎去重新教规矩。
周氏救场还算来的及时,没等这两个小姑娘再吵第二轮的时候她就到了,不过就算她心里因着谭家姑娘的话暗笑,也不能明显的表达出来。让贾元春跟周姑娘道歉更不要想了,贾家人丢脸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再说她也不想被老太太挑出错来。再说小孩子嘛,吵吵闹闹的也就算了,她这个大人也不好搀和。
“哟,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周氏顺势给贾元春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招呼其他客人,自己拉了谭家千金的手往旁边带,“这是谭家姑娘,几年不见竟出落的如此标志,越发像你母亲当年了。”
谭家姑娘也不是不懂事的,见周氏这么说也顺势接过话来:“夫人和我母亲很熟悉?”
“可不是,当年我尚在闺阁时与你母亲是相当要好的姊妹,只是嫁了人后来往却少了。”说话间,周氏正好领着谭家姑娘走到几位夫人跟前,就听见有人打趣。
“呦,我记得妹妹你可没有闺女吧,这般标志的人物是你哪里领来的?”
“这是监察御史谭大人家的千金,可不就是个标志人物么。当年谭夫人尚在闺阁时不也是这般标志,瞧你眼拙的,竟没看出来?”
“哟,你又背后编排我什么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谭夫人也是个不经念叨的。
“说你当年如何标志,我可是在给你传扬美名呢,还不谢谢我。”周氏和谭夫人虽有年数没见了,却依旧不显生疏。
“你以为你还是豆蔻年华么,竟还这般淘气。”谭夫人素来是个爽朗大方的性子,最爱与人开玩笑,听周氏这么说,少不得调侃回去。
一时间气氛引得在场的几位夫人露出笑意,气氛也热闹了起来,刚才的不愉快总算消弭了。
张氏没摆出什么荣国府当家夫人的姿态,可要比贾元春的态度让人舒坦的多,再加上贾家二房什么样子她们也早有耳闻的,自然不会有人说张氏什么。
只是这谭家母女少不得在心里给贾家二房记上一笔。
直到后来下人们来报说厅里已经摆好了膳食,同是小辈又恰好和贾元春凑在一桌的谭姑娘都不忘在席间投以两个蔑视的眼神,若是贾元春敢说她什么,她又是个嘴皮子利索的,立马就能反驳了回去,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前院的情况更是宾客皆宜。
贾赦和贾政在前院招待男客,贾瑚和贾珠自然也是跟着的,不过今日是贾琏的周礼,众人自然要先恭贺贾赦一番。比起往日荣国府宴客时总是贾政在前头招呼客人的情形,贾赦总算的找到自己身为荣国府袭爵人的感觉了。这种时候贾政也不好凑上前去,能压贾政一头的感觉……对贾赦来说要不要太好。
男人们的话题和女人不同,那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情是不会被拿上酒桌的,光聊些时政又太没意思,少不得聊些别的,这聊来聊去就聊到了贾瑚和贾珠身上。其实说起贾瑚才是真的,贾珠只是顺带而已。
贾瑚被刚致仕的原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大人收到门下的事情可不算是件小事,那张大人什么人物,别以为他致仕了张家就倒了,张家底子深着呢。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