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此喜事,贾家忙着款待道喜之人,王夫人本就不擅此道,贾母年纪又大了,凤姐坐月子,李纨是个寡妇,探春惜春是小姐,难免疏忽了今日过来给凤姐之子洗三的人。
黛玉和雪雁倒不在意,向贾母王夫人等道了喜,便告辞了,说府上忙碌,不敢久扰。
贾母头上的银丝似乎也多了几分光彩,闻得黛玉和雪雁告辞,心里不舍,道:“等吃了晚饭再回去,一会子还有戏酒呢。”
黛玉抿嘴一笑,指着雪雁道:“竟不能留,过一会子雪雁女婿便去我家接她呢。”
雪雁横了黛玉一眼,假作害羞地低下了头。
贾母听了,笑道:“雪雁跟着你过来,我一时竟忘了她也是有人家的。”
说着,又对雪雁道:“你女婿时时记挂着你,可见是个好的,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罢,我就不留你们了,明儿闲了,再过来逛逛。”
雪雁含笑答应了,抽身与黛玉离开,出了上房的门,抱怨道:“姑娘告辞便告辞了,什么借口没有?偏拿我作筏子。”
黛玉莞尔道:“难道我说的竟不对?你常说,不拘哪样,有借口别人便不好如何,我今儿虽说是赵先生来接你,你我都得了清净,却也没有说谎哄人。”
雪雁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禁也笑了起来。
忽见王夫人迎面赶了过来,道:“雪雁略等等。”
雪雁一怔,只得站住脚。
贾母听到王夫人的声音,忙命鸳鸯出来,问道:“老太太问太太叫雪雁做什么?”
王夫人忙进了屋,笑道:“正有一件要紧事托雪雁的哥哥。”
贾母一听便知事关元春,一想于连生在宫中愈加受长乾帝倚重,心里也觉得应该,复命人叫了雪雁和黛玉回来,向雪雁笑道:“既这么着,就劳烦你晚一时半会地回去。”
雪雁看向黛玉,黛玉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外祖母和舅母之命,如何能辞?”
贾母听了,十分欢喜,唤了鸳鸯过来请她们到自己里间小坐,外面则忙着款待络绎不绝的道贺之人,好容易忙完,送走诸客,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雪雁坐在贾母里间,同黛玉吃茶闲话,另有王夫人打发探春过来作陪。
黛玉看着探春一脸喜气,正要开口打趣她,却见王夫人带着两个新提拔上来的丫头金环玉环过来,众人忙站起身来。
王夫人向探春道:“你二哥哥近日读书读得脑子疼,你去替我看看他。”
探春会意,知道王夫人有话跟黛玉两个说,忙告退出去。
房中只剩黛玉和雪雁,并两人的丫头,王夫人又遣了金环和玉环出去,见状,黛玉只得打发紫鹃汀兰,雪雁也叫小兰和翠柳出去。
王夫人面上现出一丝满意之色,乃向雪雁开口道:“只怕此事还得劳烦你。”
雪雁和黛玉心中都揣测出几分来,忙道:“太太有什么话只管吩咐,若是力所能及之事必然不敢推辞,哪里敢当太太一句劳烦。”
王夫人闻言一笑,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娘娘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十年才封了贵妃,咱们家在宫里都使不上力,虽有几个常来要钱的大小太监,可是没能帮得上娘娘什么忙,倒是家里白填了许多东西。素闻你大哥哥古道热肠,又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儿,因此竟请你托了你大哥哥,在宫里多照应着娘娘些儿,咱们一家子都感激不尽。”
雪雁道:“按理,我在府里长了这么多年,原不应辞才是,只是自从出阁时哥哥出来送嫁,此后我和哥哥已多日未见,下回见面时还不知什么时候,恐误了娘娘的大事。”
黛玉听了,看了王夫人一眼,忙斥道:“不过就叫你递一句话儿给于公公,有什么为难?二舅母担心娘娘,你很该体恤一番慈母之心才是。”
雪雁知道黛玉是为自己方有此预,也觉得自己先前婉拒之意太过干脆,只得假装苦笑道:“我也想呢,只是一向都是哥哥出来找我,我连宫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递了话儿进去?何况我哥哥最是循规蹈矩,便是带东西出宫都是过了明路,哪敢私相授受传递消息。我一个丫头倒也无妨,此事泄露,连累哥哥不要紧,却恐害了娘娘。”
王夫人听了这一番话,心气略平,笑道:“咱们家虽无能,倒有几个能传递了消息进去,你倒不必担心无法。另外也不必于公公传递消息私相授受,只求于公公在圣人跟前为娘娘美言几句,时常提点着,使得圣人多多去看娘娘几回,咱们就放心了。”
黛玉和雪雁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这么个意思。
雪雁低头想了想,道:“太太容禀,我不敢替我哥哥答应,只好等见了哥哥,到那时一定将太太的吩咐都告诉他,应与不应,也得看我哥哥的意思。”
她知道于连生恪尽职守,从来不受后宫嫔妃和前朝官员的收买透露什么消息,每回得了打点之物都回禀长乾帝知道,长乾帝对此极为赞赏,常命他收了,偶尔叫他传递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出去,或者也会假作被于连生提点了宠幸哪位后妃,乐此不疲。
王夫人喜笑颜开,忙唤了金环进来,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锦匣给雪雁,道:“你肯费心便是极好了,见了于公公,千万记得说。”
雪雁也不知锦匣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收荣国府的东西她心安理得,假意推让一番便让小兰进来收了,随即同黛玉向贾母王夫人等人告辞回去。
黛玉倚着车里的靠枕,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