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放下手里的篦子,只是一笑,并未对周衍此次乡试报以希望,江南乃是人文fēng_liú之地,钟灵毓秀,才子辈出,若想脱颖而出,比在北方诸省艰难得多。
雪雁也知道这个道理,道:“林家来人怎么安置的?来了几个人?”
林家一共有三位举子进京,并非本家,只是远房旁支,素日无甚来往,因这几年黛玉出钱资助了不少人,方过来拜见,其中一个五十多岁了,两鬓斑白,名唤林殊,黛玉得叫他一声堂哥,另外两个一个三十二岁,名唤林柯,一个二十七岁,名唤林慎,却是侄子。
林家三位举人昨日进京便送了拜帖,可巧今日周鸿在家,出面迎了进来,请赵云作陪。
赵云说完,道:“除此之外,林家还有几个子弟在原籍参加乡试,若有高中之人,年底亦要赶进京城,参加明年春闱。林夫人早已料到此事,早早打发人收拾了周家的别院给他们居住,丫头下人婆子小厮一应齐备。”
雪雁皱眉道:“奶奶太周全了些,只怕他们便认为理所应当了。”
赵云道:“如此甚好,林夫人预备得十分齐全,挑不出什么不是,他们还能张口再请林夫人出钱让他们应酬请客?也没脸张嘴。你和林夫人行事倒有些相似,先给他们新铺盖,又给做了新衣服,安排吃住,不也是如此打算?”
雪雁扑哧一笑,她确实和黛玉不谋而合。
赵云告诉她林家人的行事,他们却比赵锋夫妇懂礼数,知进退,他们不但送了拜帖登门,登门时还送了许多土仪礼物,东西不多,也值不了几个钱,难得他们有心,黛玉见了,十分喜欢,周鸿对待他们自然也是和颜悦色。
当周鸿说起黛玉的安排后,三个人想了想,便没有推辞,只说黛玉资助他们赶考的银子都带进京了,足够应酬,已是感激不尽,因此一应日常使费不必黛玉再为之费心。
雪雁听完,叹道:“他们倒有几分气概。”
赵云点头道:“虽说林家旁支这些年落魄了,但毕竟是书香世家,仍有读书人的傲骨,并非人人都像当初的林家老族长一样,眼下这几个家境确实贫困之极,空有真才实学,能受林夫人之助,行事又不落本心,可见不是迂腐古板之人,比咱们家那些人强得多。”
雪雁苦笑不已,林家来人若如此,黛玉倒好些,只是赵锋夫妇却非如此。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雪雁初醒,赵云早已起来练功,用过早饭,吩咐厨房里给雪雁炖补品,交代两个丫头看好雪雁,自己去找赵锋,同他商量此后日常应酬来往之事。
雪雁起来后,先交代小兰预备礼物好送到周家,方去梳洗。
正对镜理妆时,便听到米氏在外面道:“嫂嫂可起来了?我过来给嫂嫂请安。”
雪雁听了,双眉微蹙,道:“请锋大奶奶进来。”
翠柳过去掀了帘子,米氏走进来。
在八景镇时妯娌两个来往不及豆母多,故米氏未曾进过雪雁的卧室,如今进来一看,虽说收拾得十分不俗,却亦和客房无甚两样,铺盖纱帐皆是半新不旧,金玉古董一样没有,客房里的粉彩花瓶反比这里的好看。
雪雁已在翠柳的服侍下用红绿头绳松松地挽着发髻,通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无,耳眼也只用红线穿着,收拾好了,转头对米氏道:“我身子重,起得晚,见笑了。”
米氏连忙笑道:“嫂嫂现今该当歇息才是,原是我打搅嫂嫂了。”
雪雁道:“吃过早饭不曾?”
米氏答道:“才大哥哥去找我们大爷,我不好在内,便出来了,还没有用。”
雪雁听了,对翠柳道:“下剩的事情不必你服侍了,你去告诉厨房一声,将锋大奶奶的早饭送到我这里来,同我一起用。”
翠柳答应一声,出去了。
米氏看了翠柳的背影一眼,回头望向雪雁,见她正合上梳妆台上的镜匣,米氏一眼看过去,只见镜匣内除了一整套乌木的梳子篦子外,竟是空空如也,一件首饰脂粉都没有,不觉一怔,笑道:“往常都说嫂嫂打扮得好,如今怎么朴素起来了?”
雪雁抿嘴一笑,道:“如今有了身子,我是打扮不得,首饰一概不带,脂粉一点不沾。”
为此,屋里的金玉之物亦悉数撤下,暂锁在耳房内。
米氏只好笑道:“嫂嫂倒是谨慎。”
雪雁道:“这是我们这一房的长孙,万事自该小心些。”
米氏听了,笑着称是。
雪雁见她还站在一旁,今日换了一身衣裳,比昨日新了几分,却还是半新不旧的,头上也多了一枚极细的金线簪,别着的宫花还是旧日自己所赠,忙道:“快坐下,瞧我这记性越发不好了,小兰和翠柳都不在,也没人沏茶。”
米氏坐在旁边的一张圈椅上,道:“咱们都是自家人,嫂嫂说什么怠慢,当不起。”
一时外间摆了早饭,小兰和翠柳同时进来扶着雪雁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对米氏说道:“锋大奶奶且请外面用饭罢。”
米氏随着雪雁出来,见到所布之早饭,顿时呆住了。
赵家的早饭向来极简单极清淡,不过是两样小菜,一碟馒头,一碟包子,看着米氏脸上的惊讶之色,雪雁眼里闪过一抹讽刺,昨日不过他们初到,叫人做了八样菜送过去,日后谁天天给他们做一桌鸡鸭鱼肉,遂吩咐小兰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粥。
小兰送上粥,也给米氏送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