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亦在家等消息,不必米氏来催,早已打发观月去看榜了。他在书房看书,并没有见米氏,反是刚起来的雪雁命人请了进来,说明缘故。
观月有些功夫,张榜没多久便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则是赵锋名落孙山。
米氏一听,顿时大失所望。
雪雁早有预料,倒还好些,安慰道:“锋兄弟年纪轻,这回没中,下一回定能高中,你先回去照料锋兄弟,养好了身子再回去。”
米氏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怏怏不乐地回去客房。
雪雁又打发小兰请赵云去宽慰赵锋,免得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此消沉,却听观月道:“锋大爷虽然没中,倒有奶奶知道的人中了。”
雪雁忙问是谁。
观月道:“就是荣国府大姑奶奶的相公,廖相公,中了第二百七十三名举人。”
雪雁闻言,忙命人备上一份厚礼,着人送去廖家。
迎春虽说才华不及黛钗云,却也是自小上学读书,自从嫁给廖胜后,得知廖胜亦擅长弈棋,夫妻两个时常对弈,偶论诗书,廖胜倒比从前越发进益了,不过二十许便中了举人,称得上是年少有为,族中少出人才,难免大肆庆贺一番。
廖太太款待众人,笑得合不拢嘴。
当初她相看迎春,为的是迎春的性子好拿捏,且能依附着荣国府之势,却没想到迎春进门后不争权不夺利,只安安分分地服侍廖胜,陪嫁的丫头也能压制住下面,一年后又生了个大孙子,廖太太十分满意,不想这一年顺顺当当,廖胜竟能高中,对迎春更觉得喜欢,觉得迎春命好,旺夫旺子,想毕,送走客人后,廖太太当即收拾了自己的梯己给迎春。
迎春有些受宠若惊,亲自过来道谢。
廖太太正抱着廖凡逗他顽,闻得迎春的来意,忙叫人请进来,笑道:“胜儿这几场考试累着了,你只管在房里服侍他,不过一点子东西,不必过来道谢。”
迎春温婉一笑,道:“太太疼我,赏了东西,我原该过来谢,这方是正理。”
廖太太闻言,越发喜欢了。
迎春看了廖凡一眼,因贾母自小将宝玉养在身边,故也不在意廖太太将廖凡放在跟前养活,只是心里未免惦记些,道:“凡哥儿跟着太太,可打扰了太太?”
廖太太摆摆手,道:“我自己的大孙子,再闹腾我也喜欢,我上了年纪,觉轻无妨。”
迎春听了,再三谢过,方回转屋中。
廖胜见到她回来,放下书,道:“太太给你的东西,你只管收着,不必觉得受宠若惊。”
他本对迎春并不如何喜欢,毕竟是退过亲的女子,贾家在读书人的名声很不好,若非廖太太执意,他也不会将其迎娶进门,可是这一二年相处下来,迎春性情温柔,又读书识字,虽是公府娇女,却没有一点骄纵凌人之态,因此渐渐上了心。
迎春笑道:“虽然如此,也该去谢谢太太。”
正说着,绣橘将礼单递过来,道:“这是今日送来的贺礼,太太叫我送来给奶奶看,有不少东西都是送给大爷和奶奶的。”
迎春接过来看了一会,问道:“林妹妹打发人来我知道,赵家也送来了?”赵家说的便是赵云家,因雪雁已为人妇,迎春在外人跟前便直呼赵家,而非在姐妹们跟前叫她名字。
绣橘笑道:“送了,中规中矩,既不过厚,也不简薄。”
迎春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赵家添子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好过去一贺。”
绣橘答应了一声,拿着礼单下去。
廖胜听完,问道:“你说的赵家,可是周家的幕僚赵家?”
迎春诧异道:“大爷也知道?正是他们家,最是懂得礼数,虽说来不得,礼却没缺过。”
廖胜微微一笑,嘱咐道:“我素闻赵兄之才名,若非面有残疾,只怕如今早已是朝中新贵,便是眼下也比常人强得多,我心中十分敬仰。日后时常来往些,别怠慢了。”别人只道他们家是依附荣国府之势,实不知他们看中了迎春是林夫人的表姐,林夫人的丫鬟又是大明宫副总管的妹子,还有个姐姐救过圣人,这些都是荣国府所不及的体面。
迎春不知廖胜心思,却明白廖胜愿意让自己和林妹妹、雪雁等人来往,连忙满口答应了,决定到时候雪雁添子,贺礼加厚些,笑道:“大爷认得赵老爷?”
廖胜道:“赵兄满腹经纶,若不是造化弄人,只怕金榜之上早有其人。即使如此,按着赵兄随着周将军的功劳,也能官至五品。”
迎春一怔,问道:“也就是说,赵老爷是能做官的?”
廖胜叹息一声,道:“出将入相是不成了,官府幕僚原有品级,听说是赵兄不肯受之。”
迎春听了,这才明白何以许多人对雪雁的态度并不似一个丫头,她本道是黛玉和于连生之故,原来并非如此,而是如果他们愿意,赵云有品级,雪雁亦能得封诰命。
迎春想到这里,逐渐消去了对雪雁同她平起平坐的一点芥蒂。
黛玉同雪雁情同姐妹,但是迎春毕竟是公府小姐,又未受雪雁的好处,自始至终虽说雪雁添子自己送礼,心里仍旧当她是个丫头。
如今听了廖胜的话,迎春方知自己大误了。
雪雁不知这些事情,送过贺礼便不放在心上了,她只知道因这一场乡试,赵锋原本卧病房中,待从米氏嘴里知道自己再次落第,即使赵云几经劝慰,犹不能解,当日便病势渐重。
赵云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