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十分感动,道:“素日那些姐妹,有几个顺心如意的呢?宝姐姐如今也是身不由己,在那府里也艰难得很,所以上回都没能来安慰我,直到出殡之时才去。”
翠缕却觉得黛玉对她宽厚体贴,奈何湘云更喜欢宝钗,只得罢了。
好容易劝着史湘云睡下,翠缕翻来覆去,一时难以入睡,算着湘云的嫁妆,当初的一千两压箱银子没动,进门时卫夫人开箱时又给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再加上黛玉给的二百两黄金,另有史湘云的陪嫁庄子,他们这些人也够过活了。
想到这里,翠缕微微放下心来,湘云不在意这些,都是翠缕打理的。
次日,翠缕起来,也不敢打扮得鲜亮,服侍史湘云穿上素服,犹未用饭,便听到有人通报说薛姨妈昨儿没了。
史湘云一怔,忙问道:“薛姨妈没了?怎么回事?”
来人道:“自从薛大爷死后,薛姨太太便一病不起,跟前只两个丫头服侍,到底不周全,宝二奶奶也不能常去探望,故此病势沉重,听说王大人没了,遂撑不住,一病去了。”
史湘云听了,忙去道恼。
翠缕见状叹了一口气,只能跟过去。
宝钗见到她们主仆时,登时一怔,随即和湘云泪眼相对。
湘云哭道:“姨妈怎么就去了?前儿不是还好好的?”
宝钗拭泪道:“昨儿个舅妈过来了一趟,骂了妈一顿,说若不是因为我们,若不是因为哥哥,舅舅不会在途中病故,原先舅舅的消息我都是瞒着妈的,恐妈担心,岂料舅妈却说了出来,妈又急又痛,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
湘云不觉失声痛哭,道:“我们怎么都这样命苦?这些事又怎么怪得姨妈?”
宝钗听她如此言语,摇头一叹,泪如雨下。
薛姨妈的丧事因诸多缘故并没有大办,王子腾夫人忙着王子腾的丧事没来,王夫人因病了亦没过来,只有宝钗一人料理,宝玉亲自过来两趟,好容易收殓后,七天便发送了,将灵柩连同薛蟠的一同寄存在寺庙里,料理完,宝钗又留在宅子中两日收拾完了方回府。
近来事事不顺,王夫人亦因王子腾之死憔悴不堪,便没叫宝钗服侍。
宝钗回了话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原是聪明女子,随分从时,虽说近来因娘家之故,不大得王夫人之意,但是她毕竟深谙王夫人之心,行事只比从前辛苦些,若论别的,王夫人最信任的还是她。
往屋里走时,忽听有小丫头在假山后说话,道:“听说琏二爷年底要纳妾呢。”
接着便有另外的小丫头问道:“谁说的?琏二爷还没出孝呢。”
先前的小丫头笑道:“所以我说是年底,到那时,大老爷和二老爷琏二爷都出了孝了。想想从前琏二奶奶何等威风,现今也不得不妥协,并没有反对琏二爷纳妾之心。”
宝钗闻言一怔,随即苦笑。
王子腾死了,凤姐在荣国府里的地位也不如从前,若不是还有一个葵哥儿,只怕邢夫人早对她挑三拣四了,饶是这么着,贾琏也拿出了气势,他本是好色贪淫之人,便是这一二年也忍不住,没了王子腾压制,贾琏还怕凤姐不成。
文杏扶着宝钗,向小丫头喝道:“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小丫头听到,忙过来磕头,浑身颤抖。
宝钗温婉一笑,柔声道:“别怕,我不罚你们,只是这消息从哪里听来的?”
先前说话的小丫头心中一宽,忙道:“我老娘在后街听说的,如今府中里里外外都知道了,只因琏二爷还没出孝,所以尚未摆酒唱戏地热闹。”
宝钗摆摆手,叫她们自去顽耍,自己则回到房里来。
一进屋,便见宝玉正在淘澄胭脂膏子,宝钗不禁问道:“宝玉,你这是做什么?”
宝玉闻听宝钗的声音,头也没抬,继续忙活,道:“我做胭脂呢,初春才开的花儿,正是芬芳之时,等我做好了,给姐姐使。”
宝钗眼圈儿一红,道:“我不要你的胭脂,我只要你好好儿地读书。”
宝玉听了这话,抬起头,看着宝钗的时候,目露一丝失望,道:“都什么时候了,姐姐还只管说什么读书上进,便是读书上进又有何用?若不是为了读书而读书,而是为了名利而读书,不过是国贼禄鬼之流,终究算不得什么。”
宝钗忍不住心中一酸,正要言语,忽听有人道:“外头叫二爷出去。”
宝玉停下手,问道:“什么事叫我出去?”
莺儿问明白了过来,道:“是冯紫英冯大爷来请。”
宝玉连忙收拾了,骑马出去,见到冯紫英便问道:“世兄找我何事?”
冯紫英笑道:“近来平安州屡传大捷,找你出来吃酒,另外还有一件事告诉你,南安郡王不日回京了,咱们都是世交,听说南安郡王府和府上甚好,到那时见面尽有的。”
宝玉一呆,坐下吃了一杯酒,方问道:“不是说南安郡王被俘虏了去,怎么回来的?”
冯紫英笑道:“是被爪哇国俘虏了,不过爪哇国也上书圣人,愿意放南安郡王回京,只是请求天朝在他和西王争权时有所相助,另外将派遣使节进京朝贡,并迎娶公主回去。”
宝玉失声道:“这是议和、和亲?”
冯紫英点头一笑。
宝玉不由得咬牙切齿道:“泱泱大国,多少儿郎,难道我们就没人了?怎么能将两国太平寄托于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