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里木柴燃烧发出轻微的‘劈啪’声,摇曳的火苗安静的舔着锅底,锅里传出轻轻的‘咕嘟咕嘟’的水被煮开的声音,香味四溢,弥漫了整个小屋,乐清跟乐云到底是两个小娃娃,没什么定力,此时正守在锅边眼巴巴的瞧着。
蓝氏轻笑,低头做她的绣品,安平则一边处理着兔子皮,一边问道:“乐云,这种绳扣的打法我都没见过,简直是套野物的好利器,这是怎么打的?你是跟谁学的?”
听见安平问,乐云转脸望了乐清一眼。这个问题早晨的时候自己问过妹妹,她说冬天的时候出去玩,有一回遇上有人逮兔子,是那人教她的。她怕爹娘嫌她不老实在外面乱跑,就把这事推到了自己身上,又叫自己撒谎。
虽然觉得妹妹说的那话儿未必是真的,但乐云心里也明白这事不能叫爹娘知道——她隐约觉得这是妹妹的秘密。乐云只好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开始撒谎:“去年临村的李爷爷教的。”乐云小小年纪做事就开始有周到缜密的路子了——隔壁小李村的老李头正月里去逝了,死无对证。
“哦!!”安平眼神黯一黯,默默哀悼了一下老李头,顺手拿起一根绳子:“教教我来,再过两天便是谷雨,少不得要有一场雨,等雨后我带你们逮兔子去!!”
“嗯。”乐云拿过麻绳利索的演画起来,父女两人正一边演画一边说着,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探进乐荣带着讨好的笑脸,一边猛抽着鼻子:“二叔二婶,炖肉呢?可真香呵!!”
“乐荣啊,快进来吧,锅上正炖兔肉呢,一会儿一块吃点。”安平笑着招呼侄女。
乐荣就等这句话了,麻利的进了门,自己动手搬了板凳坐在锅子旁边。
见安平把乐荣招呼进来了,乐清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乐云也不甚高兴的收起麻绳,扭过身去,不再跟安平说话。
安平只觉得这侄女平日里虽然做事行为有些不象,但怎么也是亲侄女,再说她也是个可怜的娃,跟乐清乐云一样,一年到头见不到多少肉星儿。即然自家有肉,自然也想叫侄女跟着一块儿吃点,哪想到两个女儿竟这么排斥,连蓝氏都悄悄的剜了他一眼。
想到这兔子是乐清乐云两个小姐妹弄来的,安平有些臊然的摸摸鼻子:“嗨嗨,要不也得给东厢盛两块过去,乐荣一会儿正好端过去。 [
乐清乐云像没听见一般背对着安平,安平只好作势从窗子往外望了望天,自言自语:“瞧这样子,明儿或许就有雨了呢。”
兔肉熟了,先给正屋那边盛了几块过去,又盛出几块叫乐荣端去东厢,乐荣磨磨蹭蹭的想留在西厢跟着一块吃,无奈没人留她,只好端着盘子一步三回头的回东厢去了。
乐清翻翻白眼,就这样也便宜她们了呢,一大锅的兔肉这一下子就去了一半,这可是多不容易才得来的呀,她跟乐云的小手儿可都磨起水泡来了呢。
不过不悦的气氛很快消散在兔肉喷香的气味里,一家人围坐在锅旁,在自己屋里也不顾什么形像体面,双手抓着肥嫩的兔肉,满足的啃起来。
这一世的第一顿肉,乐清吃得汤饱肚圆,撑得实在吃不下了,才一头躺倒在温暖的炕上,眯眼满足的一边回味着嘴里的肉香,一边睡了过去。
当天夜里,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这是春来的第一场雨,许多已经施了肥的人家,正好借着这场雨散肥,也有还未浇水的人家,正好借着这场雨润田,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干渴的田地,疯狂的吸收着甜润的雨丝。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淅沥的下到傍晚,才渐渐的停歇。
安平早就在家做好了兔套儿,此时雨水一停,他在家中略等了片刻,待雨丝完全渗进了土地里,他便带着兔套只身往乐清和乐云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被雨困在窝里的野兔们一天都未进食,此时雨水一停,它们就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寻吃的,刚被雨水冲涮过的泥地上,刺目的印着许多杂乱的脚印。
安平寻着脚印小心翼翼的找到了兔窝边上,将手中的兔套一个挨一个的下在兔窝外面,把个兔窝整个的都包围起来,又仔细的寻到狡兔的另外两个窝口,同样下了兔套,这才起身去寻别的脚印。
天擦黑时,安平才从外面回来,踩过湿软的泥地的鞋子上满是泥巴,蓝氏一边给他清理鞋子,一边不满地:“刚下完雨,天也不早的,你出去乱跑啥?看这一鞋的泥巴!!”
安平走时是带着兔套的,回来时兔套却没了,乐清心里已经猜到什么,朝安平伸手:“爹!兔套那?”
安平脸上透着兴奋,一把抱起乐清,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嘿嘿,明儿你就见着兔套啦!!不知老李头想出来的这个活扣,能不能再套得住兔子。”
是的,安平很兴奋,这是肯定的。因为这个时候的物价,光一张野兔皮就要五十文之多,更何况还有兔肉,一只肥些的野兔子,在市面上能卖到上百文,也所以靠山村才会那么富——他们村有山,近水楼台,他们村许多人就是靠上山猎野物而发了财。
不但安平,乐清乐云也都很期待,就连看上去对安平下完雨出去乱跑而颇有微词的蓝氏其实心中也略有激动,一只野兔的价值在百文之间,她也不是不知道,这可是笔不小的钱啊,今儿若不是为了给两个女儿打打牙祭,她是决不舍得吃掉这只兔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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