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荷犹豫了一下,笑道:“叶姑娘,要不,奴婢帮您送去吧。”
这丫头倒是个好的。叶琢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必了,祖母吩咐过的,一定要亲自送到杜公子的手上。”说着,示意秋月跟上,缓步出了门。
紫荷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跟上,只是冲着叶琢的背影道:“叶姑娘,我在这里给您收拾屋子,您跟秋月能找到地方吧?”
冲着她要帮送点心的好意,便是她要跟着,叶琢也会让她留下,所以听了这话她并不在意,应道:“能找到的,要是找不到,看到有人问问就行了。你在家吧,我们去去就回。”
“是,叶姑娘您慢走。”紫荷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到秋月放到床头的包袱,摇了摇头。照这位叶姑娘行事的风格,这铺床怕是还没住热便又要被赶出去了。不过她只是聂夫人身边不被重用的一个小丫鬟,有些话,实在不是她能说的。
秋月跟着叶琢出了门,走在花木间的小径上,见四周无人,急上一步,悄声问道:“姑娘,老太太什么时候让拿点心给杜公子吃了?奴婢怎么没听见?”
“秋月。”叶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秋月,“你信不信你家姑娘?”
“信,当然信。”秋月用力地点了点头。这大半年来,叶琢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打心眼里佩服,这种佩服,无关于出身与地位,而是因为叶琢的机智聪明与努力上进。
“信我,你就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啥也别问。”叶琢的眼神自信而又坚定。
“是。”秋月应道,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原来只是担心叶琢被聂府的权势富贵吓得失了态。言行大失分寸。现在知道她那样做是因为另有所图,自然把心放了下来。
主仆俩出了院子,便往二门走去。二门上的婆子在朱嬷嬷接叶琢时就得了吩咐,此时见叶琢出门,并不拦着,只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就放她过去了。
出了二门,果然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大的院落,上书“璞院”两个字;再往东走,便看到一个池塘。池塘的南岸种满了竹子,从竹林里露出一个起翘的飞檐。走过去一看,那门墙上挂着一个匾额。写着“竹院”两个字。
站在院门前,耳里只听见不远处的啾啾鸟鸣和溪水汩汩的流淌声,眼里看到的都是翠绿的竹叶和小径旁葱绿的小草,鼻子里呼吸的全是清新。看到这幽静清雅的环境,便是自重生以来对物质很少要求的叶琢。也不禁对地方打心眼里喜欢。
秋月上门拍响了门。
然而里面许久都没有动静。待秋月忍不住,想要上前再拍门时,门里才有一阵脚步声从外到近的传来,紧接着便有人问:“谁?”
“奴婢是南山镇叶姑娘的丫鬟,我家姑娘前来拜访。”秋月道。
“叶姑娘?”门里嘟哝一声,这才把门“呀”地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一张脸。这人打量了叶琢一眼,然后将门全部打开来,笑道:“原是叶姑娘。您怎么到聂府来了?来,快请进。”
叶琢见这人似乎对她甚是熟捻,但她对这人却完全没有印象。心里虽然疑惑,不过她并没有显露出来,只微笑道:“杜公子帮过我家不少忙。这次到聂府来,家祖母便让我拿些点心给杜公子尝尝。不知杜公子可在家?”
“在的在的。”那人侧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道,“我叫杜忘,是我家公子的下人。”
这话说得秋月都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什么叫“是我家公子的下人”?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叶琢走了进去,抬眼一看,发现这院子果然极大,迎面又是一个绿波荡漾如小湖一般的大池塘,池塘的岸边绿柳成荫,水上还建了一座水榭。想来再过两个月,池塘里就会长出许多荷叶来,夏天更是开满荷花,坐在水榭里赏荷,最好不过;水岸的延伸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小石山峰,山坡上种了大片的桃树,旁边还间夹着些李树。因正值春天,此时山上开满了桃花和李花。这么远望过去,一片的粉红和粉白,如同天边的云霞,宛如仙境,让人心旷神怡,流留忘返不忍转目。
“叶姑娘,这边请。”杜忘带着叶琢和秋月往一条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走去。
绕过荷塘,一直朝山脚走去。那片桃李林越发近了,抬眼就能看到盛放的桃红和粉白色的花瓣。这些桃花、李花被风一吹,偶尔会飘落下一两朵。这落英缤纷的美景,让叶琢忍不住停住脚步,伸出手接住一朵飘飞的桃花,放到鼻前嗅了一嗅,再抬起头来深深一闻,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的全是芳香。
等有钱了,一定也要弄一片这样的桃林。
叶琢如是想。
“叶姑娘,前面就是。”杜忘见叶琢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出言提醒道。
“哦,好。”叶琢这才抬步向前。
向前再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在那山坡的漫天桃花林中,建了一座攒顶小亭,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衫的高大男子正背朝这边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沿着石板台阶缓步上前,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那正是杜浩然,他此时左手拿着书,右手正伸出去提起身边红泥小炉上的提梁壶,往案台上的一个紫砂壶子里一注水。那一抹动作优雅的天青色,配着漫天漫地的粉红粉白,再加上从水壶里弥漫出来的氤氲的水气浸染,竟然如同大师笔下一幅极具神韵的水墨画,有着让人震撼心灵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