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靖定定地望着她脸上阴暗的神情,直觉得眼前这个妹妹是真真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从前的妹妹,温顺,乖巧,善良,心思细腻却脆弱,纵然心中对太子抱有执着,却也不会有这般固执的要求,也不会这般为难太子,更不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
然而如今的云歌,坚强,勇敢,有时温柔,有时却冷漠得令人觉得陌生,有时却又总是离经叛道得做出一些惊人之举,如她尽管不愿意妥协于赐婚,然而今日却仍旧乖乖地接下圣旨。
却不想她方才接下圣旨,便要入宫恳请皇上收回赐婚皇命。
有时面对她时,就像是置身在空旷山间的云雾,朦胧而飘渺,尽管围绕在身际,却又觉得无法掌握,怎么也捉摸不透,望不穿。
慕容靖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正一品圣旨传进了丞相府,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倘若她不接旨,以病相称,后院人多口杂,又怎能瞒得住那么多人的口舌?一旦风声走漏,那便是欺君之罪。
倘若她不接旨,那便是辱没圣颜。
倘若宣读完圣旨,她没有接旨,当着那么众人的面,那便是公然抗旨,是对皇上大不敬之罪。如今慕容家立于风口浪尖,倘若经过有心人多舌挑拨,那么指不定要牵连慕容家。
所以,是因为这样吗?她选择隐忍,接下圣旨,情愿一个人背负违抗皇命,也不愿牵连慕容家?
慕容靖想到此,心情蓦然沉了下来,什么时候,他这个妹妹何时竟连他这个做长兄的都不愿意依靠了?
还是说,她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云歌见他脸色阴沉了下来,一双略显失望的眼神在她脸上不断流连,无奈地挑了挑眉,缓缓地道:“哥哥,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愿意,也不会去嫁一道圣旨。”
说罢,她回过身,倏然从他手中夺过缰绳,一掌将他推下了马,慕容靖反应不及,勉强地站稳了身姿,抬起头便见她“驾”的一声,驭马绝尘而去。
慕容靖神情充愣久久,默然地驻足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身后的骏马赶了上来,停在了他的身边,他这才反应过来,一勒马缰,猛地掉转了方向,向着荣王府驾马而去!
云歌手执圣旨一路御马奔行,直到行至太和殿侧门口被侍卫上前横戈拦下。
两排侍卫身着银装铁甲,整齐地守在侧门口,神情冰冷肃穆。
“来者何人!”
云歌身姿利落得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缓缓地举起手中的圣旨,高高扬起,冷冷地道:“慕容丞相府,慕容云歌,拜求面圣!”
众人愕然地抬起头,一见到她手中的一品玉轴圣旨,面色纷纷一变,态度不由得放恭敬了几分。再一听来人是慕容云歌,这皇宫上下谁人不知这号人物?
慕容云歌,这不正是相国大人的嫡出千金,蓉妃的侄女?他们哪里敢怠慢了?
于是侍卫长回过头,以眼神示意,便有人点点头,急急地赶着去向皇上通传。
此刻,景元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门外却传来太监匆匆赶来的通报声,但是很快便被门口的公公眼疾手快得给拦了住。
小太监神色看起来有些异样,时不时向门内张望两眼,曹公公见他这般慌慌张站的,脸上浮现不满之色,伸出手指一点他的脑门,不由得冷冷训斥道:“你这做奴才的,这般急急躁躁的,也不看着点儿路子,万一冲撞了皇上,可是小心你的脑袋!回头给咱家好好学学规矩!”
“是!是!”小太监连连点头认不是,曹公公这才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啊?”
小太监喘了口气,抬起头附上了他的耳朵,嘀嘀咕咕低声了几句,曹公公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向书房里看去一眼,缓缓地道:“哎哟,这会儿可不行!皇上病体刚好,如今这时候正在批折子,为了奏本的事正是在伤神呢,没空理会闲杂事!而且已经下了命令无论是谁了都不许进入打扰,回了她吧!”
“曹公公,这样好吗?那可是慕容相爷的爱女呀!这姑姑又是后宫之主,只怕是惹不起吧?!”小太监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又道,“况且,这慕容七小姐的手上,还握有圣旨呢,就怕是又重要的事要找皇上,若是耽误了,只怕公公您……”
曹公公闻言目光一震,心衬着这其中可有些情况。
他平日是也不常在皇上身边伺候,这皇上身边伺候着的一直都是苏海清,而他只是跟在苏海清身边打打副手。
今日他得知皇上方才下了朝,便急急忙忙地进了御书房,便再也没有出来。方才些时候,海清公公就被传进了御书房,紧接着没过多久,便手捧着一卷玉轴圣旨走了出来,匆匆地带着一众人马赶往慕容丞相府了,据说是皇上下了这赐婚的圣旨,他赶着去传达,因此便将他临时拨在了皇上身边服侍。
紧接着,皇上便批起了折子,又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宣见。他不敢担待,因此守在门口,回绝了好些人,甚至是太子求见,都被他一一回绝了去。
然而一想到慕容诚这号盛名鼎鼎的大人物,又再想到身为后宫之主正是受宠的蓉妃,又想到这慕容云歌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兴许这未来还是尊贵的太子妃,心中暗嗔着,这么号人物可真不好怠慢,万一真是有天大的事被他给挡着了,可不是要惨了?
于是,曹公公拧眉权衡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