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元英这个混世魔王把京城搅得乱七八糟,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到庞家告状,只是他身份贵重,还深得太后喜爱,旁人奈何不了他。
此次,庞元英却是在京里惹出大祸,实在呆不下去,皇帝既不耐烦整日听人告状,又不敢让母后担心,就干脆给他随便找了个差事,把他打发出京,虽说挂着钦差的名头,但实际上做事的另有其人。
他本来还挺高兴,以为自己能一路上游山玩水,恣意享乐,不曾想,他那位大哥却不知为何,忽然派了人来看着他,要求他行动务必低调。
他大哥送来的那信里,语气极为严肃,还略带了几分紧张。
庞元英一看便知道,大约是有人要趁着他离开京城的机会找他麻烦。毕竟,这位主儿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这一回又闯了大祸!想要他死的人绝对车载斗量!
庞元英自是不惧,但头上压着一个大哥,长兄如父,对着自家大哥,他可不敢随便翘尾巴,拿出在旁人面前的野性子胡闹,也只能听话的,委委屈屈地跑到这等穷乡僻壤暂且避一避。
只是这位主儿既然心里委屈,那脾气自是越发不好,让吴知县是一直战战兢兢,庞家子孙繁茂,是大宋朝数得着的大家族,在朝中根深蒂固,门生故旧众多,便是在京城,也无人敢惹,何况是武当这种小地方,倘若他们这些地方官哪里做错,惹得这贵公子生气,任是谁也承受不住!
自从庞元英到此,吴知县就被他的古怪脾气弄得完全不知如何自处,见这位贵公子一直不展欢颜,他也怕自己伺候不好会吃挂落,这才忍痛大出血,忐忑不安地想做一桌‘河豚宴’来卖好!
吴知县这是没办法,他想尽了法子哄庞元英开怀,奈何手段尽出,连那位在武当县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梅心,梅大行首,他也去求来陪客,可就是不能让这位小侯爷心里松快,哪怕连半个笑脸也没换得。
最后万不得已,只能准备河豚宴。
那边庞元英,听到吴知县要宴请他,还说的神神秘秘,也没大的兴致,他是何等人?这种乡野地方,还会有什么美味佳肴不成?
他自小长在富贵人家,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便是那添饭夹菜,在一旁伺候的,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貌使女。
这地方那所谓的第一美人,也只能说略有几分姿色,还能随意看看,却也只够他新鲜一时半刻,尝过鲜也就再没兴趣。
只是闲着也是无聊,既然那知县盛情相邀,他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地赴宴。
宴席就办在朱雀楼,朱雀楼也算是武当县最好的酒楼,庞元英在知县的陪同下,上了楼头,漫不经心地落座。
他这一坐,脸上的颜色到好了些许,眉宇间也略带了三分赞赏:“到是有点儿意思。”
这酒楼的布置,明显不是出自俗人,也没用什么奢侈的金银摆设,不过几盆牡丹,随意一放,桌上的桌巾,勾绘了几根墨竹,墙上挂了两幅连名字都没有的山水风景画,就营造出极雅致的情调。
虽远比不上京城那些大酒楼的富丽奢华,却比那些酒楼少了几分俗气,多了几分雅静。
再到河豚上桌,庞元英的眼睛便不由眯起,看来知县的确费心,只前菜加起来便有足足二十道,且色香味俱全。
庞元英自从小时候吃过一次河豚,便彻底喜欢上河豚的鲜美,一日不吃,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河豚有毒,能做的好的,便是宫中的御厨也只有寥寥几个,还不敢轻易动手,他身份贵重,深得太后喜爱,那些厨子即使拼着被责罚,又哪里敢让他经常吃?
也只有偶尔大哥心情好,才会专门请了御膳房最擅长制河豚的御厨,给他精心准备一盘河豚,让他解解馋。
如今离开京城,少人管束,又瞧见心头好,一直心情不佳的他,也不由畅快了些许,抬头笑道:“吴知县费心了……”
但这一抬头,他所有的注意力便从这能勾得他食指大动的美食上移开,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那擦得锃亮的木质楼梯上,缓缓走来的绝色佳人。
秦亚茹其实衣着简单,因为刚从厨房中出来,身上还是做饭时穿的麻布素色长袍,乌黑的的秀发用一块帕子包着。
庞元英却觉得,这女子虽然只瞧见了一个侧影,却宛如从江南山水中走出的一般。
他不由站起身,探头看去,只见她身量笔直,缓步登楼,腰身纤细,不盈一握,隔着午后的阳光,宛如玉人,妩媚又端庄,通体散发着说不出的光彩。
好半晌,庞元英才声音嘶哑地道:“她是谁?”
吴知县虽是五十几岁的人,却也觉得秦亚茹好看,多看了几眼,这会儿听庞元英垂询,忙道:“她是秦娘子,某特地请她来给小侯爷准备这河豚宴。”
庞元英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脸上勾出一抹笑,注视着那一抹倩影,深吸了口气,惬意地眯起眼睛,轻不可闻地道:“这样的绝色佳人亲手烹调,无论是什么菜,恐怕都能甘之如饴。”
吴知县一怔,扭头看庞元英,只见他一双眼睛里,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整个人身体还是那般慵懒,却再也没有刚才的漫不经心,百无聊赖,反而像一只攻击力十足的猎豹,刚找到美食,正打算捕猎。
秦亚茹皱眉,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男子,那放肆的目光,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心下不觉有一点儿后悔——若非按照规矩,做河豚宴的大厨,要先行试菜,她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