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云也正看电视,随口问道:“你真的从未结交任何女友?”
冯简的回复只是从眼角冷冷瞥她一眼,根本没说话,低头吃饭。
宛云点得醪糟蛋热气蒸腾,暂不能食用。见冯简拒绝和她交谈,便随意打量这家茶餐厅。
很普通的地方,街边随处可见的小食店,菜谱上有午间套餐,夜宵则是面饭为主,桌面印有广告,竖立的餐牌上面提示“繁忙期间允许拼桌”。
她并非对这种地方有偏见,只是总感觉茶餐厅和快餐店比较适合朝气蓬勃地年轻人。两个直奔三十岁的男女结伴来到这里食夜宵,总会感觉苍老拖沓。
——但这个评论并不适合某人。
宛云收回目光,重新注视着眼前的冯简。男人的吃相不算优雅,但好在快速无声。明知自己正看着他,依旧连眉头都不抬。
这神情,十分沉稳而怠慢,十分镇定又自我。
挨着他们旁边的有下完英语补习课的国中生,旁观新闻后边叽叽咕咕地评论。
一圆脸女生说:“李宛云就这么嫁了?”
回答的同样是十几岁的女孩,做看透世间象:“她岁数够大,如今已经不是她的天下,能再逍遥多少年?”
“到底是美人垂暮,曾经多风光,如今嫁这人,还真是……啧……”
又一女生跟着附和:“那男人好恶心!明知今日访谈,一句缓和都不给记者留,一句私事都不肯外泄,说话惹人厌,不上道!”
“不错,面相长得也恁凶!”
终于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人不能看外表,他心中还对李宛云有痴情,加零点一分。”
“还真像是,穷小子努力奋发,再强迫女方嫁他,婚后补偿什么的……”
“这算什么说都惯常写王子和公主或者王子和灰姑娘。现在这剧情就是童话——美女与野兽?”
互相笑成一团。
议论里的中心人物依旧在吃他那碗陈醋明显放多的牛河,面无表情。
宛云也在看着那群小女生。
都是做梦的年龄,说刻薄话时只要做点无辜表情就只显可爱,回家还要忙自己的家庭功课和继续追动漫,此刻说起成人的世界倒似了若指掌。
“冯简也算可以,自己独手创业,不靠父母,不知怎么却在城中知名度不高。”
“城中有周少这个传奇在,谁能抵得过他。”
“啊说到周少,真是所谓传奇,长得电影明星般英俊,家世殷厚,却至今未娶。不知他会娶谁——”
“也许是我!也许今日我下学路程,他的车就刚好路过我们,然后深深地爱上我——”
沉默,几位小女生互相对视一眼,再像小鸟一样笑。
“少做梦了!”
“刘琪娜你明明爱的是年级的英语老师!花心死了你!”
对方争辩:“也许我可以先嫁英语老师,随后离婚,接着嫁给周少!我还那么小,再说这有什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看看,连冯简这样的最后都能娶到李宛云!”
旁边静坐的冯简终于开腔。
“麻烦,多来些醋。”
等老板送上装醋的新瓶,冯简面无表情地嘱咐说:“你去跟旁边的那些小丫头们说,店内做活动,如果她们能在一分钟走人,今日吃的饭钱就打九折再送奶茶一杯——她们的差价由我来掏。”
没到一分钟,旁边的座位就彻底安静。
此刻,冯简的嘴已经除了醋酸味再没有知觉。他吃气都吃饱,弃了盘子里剩下的牛河正准备喝水时,看到宛云正看着他。
冯简再深深蹙眉,以为对方要指责自己过于小心眼之类的无聊废话。顿了顿,对方显然说了更过分的东西。
她温和说:“的确有些吵闹,多谢你让她们走了。”
冯简立刻再产生把之前像母鸭子样的小女生全部叫回来的冲动。
眼前的女人似乎总有曲解别人行为的习惯,而与她自我感觉良好到无耻的家族人不同。冯简又觉得宛云是故意为之。
李宛云可不是什么自以为是地傻瓜,擅长莫名其妙地牵着别人鼻子走,她显然已经聪明到把自己和他牢牢栓到了一起。而且——该死的,她做得一直很成功——而更该死的,明明是她把自己强拖下水,宛云又表现得比谁都像个局外人。
真是故作清高。
如果说冯简的生命中,对他自己的婚姻和感情还曾有过那么点贫瘠的幻想,但眼前的结婚人选——大概给他恐龙再灭绝几次的时间,他都预期不到。
宛云的嘴唇也被食物的水汽晕染,不自觉地娇艳欲滴。
她只吃了几口,便露出真正吃饱而非嫌弃食物的满足表情,接着侧身从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依旧是银色的zippo,看上去并非新物,似乎用了多年,带着明显的陈旧感,边角都被磨损,握在女人纤细地手中闪着低调优雅的光芒。
“介意吗?”宛云举着烟。
冯简实在很介意。
他眉头皱紧,刚想警告对方装腔作势到极致就成为讨厌的时候,目睹女人左手间有什么轻轻一闪——她倒一直戴着两人的婚戒。
冯简于是闭上嘴,沉默,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左手收回膝盖上。他的婚戒……已经落到办公室了。
宛云见他不答,也就燃起烟。
“今天实在很抱歉,没打招呼就把你拉到我母亲的私事里。我本来想亲口告诉你,但还是晚了一步,也谢谢你没有当场拆台。”
冯简终于有机会说到正事,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