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多半是要去周氏面前告她出言不逊了,周氏是会自己来兴师问罪呢,还是会在心里头记上她这一笔,秋后算账?
不管是哪一种,想着周氏听闻自己说她活该的时候那般神情,安若墨都很想笑那么一声。
过了一阵子,外头果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安若墨一翻身便滑进了被子里,将自己捂住,假作在睡觉。而她的房门猛然被人推开了:“二姐儿!人呢?”
这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周氏又能是谁?安若墨“勉强”挣扎起来,柔声道:“祖母来了?”
“你这贱丨人!装什么乖巧?你同下人说我什么?先前装得好孝道,如今露出嘴脸来了!我不是为了这一家子人好?由得你说亲祖母是没脸的!贱丨人,蹄子,给我起来!”周氏冲到近前便要将她往床下拖,安若墨也就任她扯了下来,只着单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祖母哪儿的话!孙女怎可能这般诋毁祖母……”
“你还装?还装?”周氏怒道:“你方才同丫鬟说了什么,转眼便装作不知了?我却是有证人的!”
“祖母是信自己的亲孙女儿,还是信一个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下贱丨人?!”安若墨抢在那丫鬟站出来之前便弱声道:“再说了,孙女儿这病得一口气去了多半口的,怎么会平白无故说祖母没脸呢?”
“我叫人去周家求他们看照,他们不答应,这还不叫没脸?你不就是说着这个?”周氏气急道。
“我如何知道他们不答应?”安若墨道:“我躺在这里,一步未曾出去过!”
她写信叫唐书珧带走的事儿,只有陈氏与陈氏身边的丫鬟知道,她自己房里头却是没人知晓。陈氏与陈氏的丫鬟,都没有和周氏告密的道理,是故她撒起谎来也全不担心叫人戳破。
果然周氏听闻这一句后便怔住了。安若墨扭过头,看了看那刚刚站出来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的丫鬟,道:“你怎的这样编排起我来?你——你不在我房中伺候,却是怎么知道,周家一点儿不肯帮忙的?”
含的意味,那丫鬟一时惊愕来不及听懂,周氏却是听了个分明,当即咬了牙,怒道:“贱丨人,听墙根子的贱丨人!”
听墙根这项古老的活动,从来都不可能禁绝,可从来也不被做主人的认同。谁乐意自己暴怒的狂喜的不淡定的伐开心的情绪叫下人知道?而一个能做出听墙根这种破事儿的人,道德情操能有多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找狐朋狗友“哎呀我家那主人哈哈哈那天在房间里头炸毛呢”了……
周氏自然也不会喜欢有人偷听她说话,更不乐意人家听到的是她暴怒失态的片段——即便对她来说暴怒失态情绪所占比例有点儿高,安家谁人不知道这老夫人炮仗脾气,非但一点就着,而且逮谁炸谁?
丫鬟当即吓傻,扑地就跪了:“老夫人,是二姐儿叫我去的,也是二姐儿说了那些不敬的话!”
“我却是好大心力啊,先教你去偷听,又故意说这些话去教你说给祖母听……”安若墨气若游丝,一副备受折磨的模样,可惜此刻高烧已退,委实不大像重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