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汤勺被她提起来,舀了一口来喝,卓右满脸微笑,她笑着夸他说好喝,他才起身,去穿西装打领带出门工作,她放下碗来,从身旁抓起一串钥匙来。
她在定棉,叶锦家在槐远,人在清典。
三个奇妙的城市如此联结起来,带有某种注定化的必然联系。
“你知道么?殷清司,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自私了。”周子媛如此说,她面前空空如也,对着空气这么神经质地说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那张报纸,城西废弃建筑电线年久失修,引发大面积火灾,所幸无人员伤亡。
无人员伤亡……?
越看越心烦,她撕掉了报纸,丢进了垃圾箱,转头走进了病房,蓝毅怔怔地看向空中,腹部裹着厚厚的绷带,右手也缠着不少绷带,看起来滑稽的很,见她进来,回过神:“回来了。”
“嗯。”简单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从旁边拖过来一个凳子坐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给蓝毅掖了掖被角。
“饿了没,想吃什么。”她双腿交叠,端庄有礼,脊背挺拔。
“怎么好麻烦你……”蓝毅看见周子媛又恢复了原来的修真模式,哦不,或者说他又一次认真面对了这张自始至终都像是看淡了红尘随时要出家的脸,心里失落了很久,先前周子媛拿了他的钥匙,回去一趟,那里他留了她所有没有带走的东西。
所以周子媛换了一身衣服,拿了她的另一只手机。
“不麻烦。”她面色淡然。
麻烦死了。她心里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蓝毅脑子发抽和何亦璇狼狈为奸,自己这时候应该还在工作,说起来,先前回去,就看见了蓝岚的小脸儿,孩子踩着小板凳儿在煮泡面。
她心骤然碎了一地,看着孩子眼神里全是哀伤。
默背了一遍叶锦的好嘛,低头发了个短信:你还好吗?(周子媛留)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就这么发了出去。
却误打误撞让叶锦险些哭出来,老妖婆怎么知道自己出事儿了呢?说起来原来那个号码为什么没用?
吸了吸鼻子,却又收到了周子媛原来那个号的短信:我马上去。
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周子媛要来看她这伤残模样?自己作死就算了还……
她不知道,来的不是周扒皮,而是比她偏激许多的何亦璇。
丢下手机长叹一声,果然死人脸的决定是对的啊!自己来清典这不就出事儿了吗?一个小生命就那样因为自己的任性和什么强迫症从而消散在这个世界,生命是伞状的蒲公英,漾开了漫天的柔软,她让那个飞絮回到根源,重新聚拢成伞的形状。
下一次绽放不知是何时。
心上有块巨石沉甸甸地压着,吞吐着稀薄的空气,她窝在床上整理着自己的笔记,试图借此来忘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然而却总是做不到,孩子的灵魂融入梦里,浮在眼前,停留脑子里,她扯了扯头发,蒙上被子睡觉。
提着一碗豆腐脑的周子媛站在人潮涌动的街边,突然就又深切地感受到了寂寞,把豆腐脑给了蓝毅,端坐一旁,不想理他,他吃力地挥动着左手。
心突然就软了,接过汤勺来喂他,他吓了一跳,又讷讷地低声说:“我自己可以。”
“别废话。”
夫妻情分不是一纸协议就能割掉的,虽然发生了种种事情。
蓝毅情绪复杂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殷清司却打了电话来。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号呢?那么他一定是打过了前面那个号。
放下碗走出去:“喂?”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你手机为什么在何亦璇那儿?”殷清司觉得憋屈,先前打电话过去,竟然是何亦璇声音,吓得他赶紧挂掉,打来了这里。
“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的摩擦。”她轻描淡写地掩盖着事实。
殷清司沉默了很长时间,“你可以带薪休假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你的工作我会找人替补一下。”
“这算是馈赠吗?”周子媛微微笑哦啊,“殷清司先生,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殷清司低头看了看手机:“喂,尹希良吗?嗯对,你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周子媛笑,白来的假期不要是傻子。
况且她还有个病号和孩子得照顾。
蓝毅见她进来,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吃。
许久才说了一句:“殷清司待你很好。”
“确实。”她也不否认,她也知道从结婚前,蓝毅就对殷清司防备很深。
蓝毅也没有再多说话,她也不去多讲话,竟然就那么守了他半个月,等到他出院,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她觉得如释重负。
这半个月仿佛又回到了平常的夫妻生活,蓝毅站在医院门口温和对她笑:“谢谢。”
说来也奇怪,两人相对这半个月,没有提到之前的任何不快,没有提到公婆,没有提到出轨,像是最先的姿态,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普通人生活。
周子媛捋了一下头发:“不用谢。”
“我欠你太多。”他歉意地笑了笑,胆怯如少年一样伸过手来,给她整了整衣领。
她静静地站着,听见蓝毅嗫嚅许久,终于说:“我们能复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