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潘尼斯淡淡的笑着:“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现在让我去考虑,我也会做出这样的猜测,看那时候我是无法理解这种想法的。那些年,我极度痛恨自己,同时认为奈莉也应该像我这样痛恨我,不愿意看到我解脱,希望我永远受到内心的折磨,所以才会让我永远无法死亡。”
“所以呢?”凯瑟琳轻声问道:“你那时候怨恨她吗?”
“怎么可能,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会认为那是我应得的惩罚,甚至认为,对于我的行为来说,这种惩罚实在太轻了,这样想的我,又怎么会反过来去怨恨她?”潘尼斯叹息着说道:“带着这样的痛苦,我一直在雅拉大陆上游荡,最初大部分时间处于没有神智的癫狂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清醒的时候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到最后几十年,基本上没有再失去过理智了,不过我倒是很怀念失去理智的那段时间,因为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我才不至于每晚梦到我向后退步的瞬间,才不至于每晚都看到刺穿身体的骑枪,和满天飞溅的血雾。”
“那就是你每晚梦到的情景吗?那怪最初那段时间,你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浑身发抖。”丽娜小心翼翼的吁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还记得,当我偶尔梦到以前和姐姐之间发生过的事的时候,枕头都会被冷汗浸湿,甚至会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你每晚都会这样,那种感受实在是……让人不敢想象。”
“所以,当我每次醒来的时候,我就会更加厌恶自己,只有让自己沉沦堕落,只有让自己始终处于痛苦之中,我心里的愧疚才会稍稍减弱一点,但到了第二天,自我厌恶的感觉又会吞噬我的内心。”潘尼斯回忆着自己百年来的经历,苦涩的说道:“我也想过逃避折磨我的噩梦,酒精,女人,精神刺激,一切方法我都试验过了,但所有尝试都是徒劳的,到了夜晚,我还是回到那个虚无的空间,再次面对飞溅的血雾。”
“是不是真的像我那时候说的,噩梦全部都是你自己带给自己的?”凯瑟琳柔声问道:“正是因为你始终无法摆脱过去的罪恶感,才会每天晚上重温一次那时候的经历?”
“大部分时候应该就像你猜的那样,但偶尔也会有其他情况发生。”潘尼斯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最后的几十年,我就像你们刚见到我的时候那样度过的,当然,地点不会只在坎齐尔小镇,而是在世界各地。我一直让我像一条蛆虫一样生活,但是心里始终盼望着能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枪刺穿我的心脏,亲手把我杀死。”
“为什么要盼望这些?”凯瑟琳话刚问出口,就已经明白了答案,苦笑着说道:“明白了,在你看来,她愿意出现在你面前杀死你,就代表着她宽恕了你的罪行,你也就能得到解脱了,你一直觉得是她因为痛恨你而折磨你,却不知道,这其实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
“是的,我认为能被她杀死就是最终的解脱。”潘尼斯点头道:“所以我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记起来了,当初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终于来了吗,这是最终的裁决之日吗?\。”凯瑟琳恍然大悟般说道:“那时候你把我错认成奈莉大人,难怪你当时的脸上有解脱一样的幸福。”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再之后,就是你们捡到了我,然后帮我一起,找回了面对过去,偿还自己罪孽和亏欠的勇气。”潘尼斯再次露出了平时常见的懒洋洋的微笑:“现在故事也讲完了,你们也应该明白,真正的,完整的我是什么样子了,好好想想吧,这样的我,是否值得你们期待。”
“这样的你?”少女们互相看了看,发出一阵仿佛不屑般的笑声,凯瑟琳嘴角微微上翘,盯着潘尼斯说道:“我们不知道故事里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我们眼中看到的你是什么样子。呵,相比故事,我们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另外,从你个人角度来看,也许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但是,你没有想过为什么芙拉尔陛下不在乎吗?呵,因为在其他人的眼中,这只是在你因为精神打击造成的混乱中,面对危险做出的一个生物本能的反应而已,之后你想要补救,想要拉住她代替她的想法才是你真正的想法,根本不是什么背叛,更不是什么罪孽。”
“是啊,这个结尾一点也不有趣。”丽娜嗤笑道:“比起那些骑士小说来差的太远了,按照骑士小说里的发展,我还以为你要说出,是你拉着奈莉大人挡在你面前这种话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许还算得上背叛和罪恶,我们也许真的需要认真考虑,但只是你这种程度,实在不足以让我们动摇啊。”
“所以从一开始就和你说,别看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凯瑟琳用力按着牧师少女的头说道:“你已经把蜜雪儿和安莎都带坏了,连那边两个笨蛋也被你教的不正常了,我觉得,你实在有必要反省一下啦。”
“哎哎,大姐,很痛的。”丽娜双手捂着自己的头远远逃开,吐着舌头说道:“我有在反省啦,真的。”
“我才不信。”凯瑟琳白了少女一眼,转头对潘尼斯说道:“不过她说的没错,你过去是什么人,有什么经历,做过什么,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所看到的,现在的你是什么人。我们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