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年关 (上)
腊月廿二,年关将至。
富阳城内已处处张灯结彩,年味甚是浓郁。可惜南顺偏安东南,冬日素来少雪,较之北方,终究失了好些景致。
许邵宜早已踱步至院中,见她一直抬眸凝望树梢,便静立在一旁打量她许久。
【从苍月返回寻到她的时候,她似乎已经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从前,既包括顾夕暖,也包括顾千金。
彼时许邵宜一眼认出她来。而她双瞳中的惶恐不安和肿胀的脸颊,却犹如钝器一般在他心底重重一击。
“暖暖,没事了。”他用力揽过她,又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抑制不住的泪滴便似暖流一般缱绻在她肩上,沾湿衣襟。
容千槿确定她从未见过这幅摸样的许邵宜。
许邵宜是南顺的生意人,和爹爹有过往来,她亦在府中遇到过几次。多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却不似今日这般。
他唤她暖暖,而她明明眼下是顾千金的模样。
她又怎能不认识顾千金呢?!
许邵宜松开双手,双眸间的氤氲之气难掩:“暖暖,我是绝尘。”
他分明是许邵宜不假,却唤自己绝尘。容千槿眉间一蹙,略有迟疑。
许邵宜却又伸手,袖间轻拭掉她脸上的泥沙,笑得几分恣意:“像个花猫一样。”
容千槿略微怔忪。
许邵宜在云渡山附近找到她,应是将她错认成了顾千金。而他举手投足间的关切,细致入微处可见一斑,是她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隐约想起很久之前,有一人便是如此,不同于他人,待她真心实意的亲厚。可惜后来他人不在了,外人再有所谓的亲厚也近乎麻木。
眼前的温暖,是给她人的,却莫名触及心中的软处。容千槿略有哽咽:“我……好像记不得从前的事了……”
她小心翼翼抬眸望他,不知能不能瞒过。而许邵宜却没有更多意外,嘴角的温和笑意没有参杂些许杂质:“记不得就记不得吧,你还活着便好……”
记不得便记不得吧,该是何种样的心情才会说得如此洒脱?容千槿瞥目看他,若是喜欢的人记不得自己,应该是很在意的吧。
结果从云渡山一路回富阳,他都没有松开过她的手。哪怕不说话也好,偶尔还会莫名望着她笑,近乎是傻笑。
容千槿也不好奇也不问,只是侧颜隐在一旁看他。
许邵宜相貌平平,平素又少言寡语,她过去从未多注意过他。而此时的柔和相护,却远远比那袭白袍来得亲厚。
她不知自己为何到了顾千金身上,只是眼下这副模样,她哪里会轻易跑回西秦哭喊自己是容千槿,也必定没有人相信。
两年前顾千金死的时候,她便在场。如今这副模样,和那时相差无几。脸颊和身体都是虚肿的,唯有脑筋尚还清醒。有许邵宜这般照应着,比她之前居无定所在云渡山附近徘徊两个月来得安稳得多。
许邵宜待她极好,她亦不讨厌他。她便暂时在此处待着,再做打算。
顾千金身体不好,许邵宜便请了最好的大夫来调理。他是生意人,却鲜有出门,而是安心在府中给她熬药。
几个月过去,身体好了许多,脸也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他便带她出府散心,逛街,或是去周围游玩。
在这里没有人拿她当容千槿,却人人待她很好,包括唤她夫人的芷嫣和思齐。许邵宜少有的爱好便是画画,闲暇时候她会去槐树下陪他。
芷嫣磨墨,思齐展纸,一派其乐融融。
容千槿许久未曾如此开怀笑过,过往不知何时养成的随性与乖戾,像屏障一般,隔绝内心。也唯有如此,才不会害怕身边亲近之人的离去,即便冷言相向,也可以麻木不仁。
而这里却不同。
许邵宜偶尔会讲些过去的事情给她听,她都满怀好奇。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只是眼中的那摸流光溢彩,让许邵宜很是受用。她虽记不得从前,好奇过往,便足以。
其实于容千槿而言,这样的生活甚是新鲜,全然不同于定远侯府的压抑。处处利益交织,凡事身不由己。
许邵宜口中的画面,她很喜欢。
滨江大道绿荫下骑自行车,她没见过,便想象成林间的策马奔腾。周末捧着爆米花的电影院,她勾勒为小吃琳琅满目的戏台。坐在大学校园的长凳上随兴看篮球,她渲染为民间流行的蹴鞠。
这样的日子,清淡自由,唯有两个人的痕迹。
容千槿突然有丝羡慕,如果这个人真是顾千金,她过往应是很开心的。可许邵宜从未叫过她顾千金,总是唤她暖暖。
后来她方知是顾夕暖。
顾夕暖便顾夕暖吧,其实也未尝不好。
几个月来,许府上下她都熟络了。她待人随和,他人便也待她亲近,她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后来便见到了曾辞。
曾辞名义上是许邵宜的管家,二人亲如兄弟一般。曾辞总是乐呵呵得唤她嫂子,在他面前,许邵宜也近乎不做任何掩饰。
曾辞对她不仅是客气,更是熟悉,容千槿料想从前他和顾夕暖便是认识的。也唯有曾辞会偶尔唤许邵宜为洛绝尘,但这个称呼仅限于他们三人之间。
即便到了芷嫣和思齐处,也是绝口不提的。
曾辞时常嬉皮笑脸:“嫂子,这是我们三人的秘密。”
容千槿似笑非笑,而许邵宜却是一本正经:“无人的时候,我还是喜欢你唤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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