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祝升倒是陷入了沉思,常青很少与人交恶,陶馨怡看上,两人今天着实反常。
一切准备就绪,陶馨怡起身走到窗边,两手撑着窗台,常青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放松了肌肉,眼神有些放空,他在脑中一遍遍地催眠自己——眼前这位是他心爱的女人。
场记板一打,顾护士“唰唰”两下窗帘,动作十分利索熟练。她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一番,随即感叹道:“阳光真好,雪化得差不多了,想不想去院子里转转?”
吴乐天转过头望着她,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睛里添上一抹温柔的色彩:“还是算了,我不想像老头子似的,坐在轮椅里让人推着走。”
顾护士回身坐到椅子上,温声数落他:“伤得这么重还逞强,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在床上躺两天就能生龙活虎了?”
吴乐天微微低下头,偷摸瞄她一眼,随后嘟囔道:“你不用工作么,老在这儿陪我。”
听到这话,顾护士的脸刷得一下红透了,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她咬了咬下唇,显得有些委屈:“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才过来的。我是可怜你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又满身的伤,你以为我多稀罕陪着你。我、我这就走了……”
说罢,顾护士迅速起身,端起托盘作势要走。吴乐天原本还半死不活地赖在床上,见对方真生了气,赶紧直起身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顾护士像是受到了惊吓,短促地“呀”了一声,手上一松,托盘“咣当”掉在地上,纱布拖着雪白的长尾巴,顺着床沿滚落在地,无声地弹了两下。碘酒瓶落在被子上,瓶盖与瓶身分了家,暗黄色的液体在白色被单上迅速蔓延开来。
“糟糕!”顾护士脸色一变,连忙弯腰去捡。吴乐天却死拽她不放,两道英眉颓然耷拉下来,眼中似是汪了一弯秋水,黑黢黢的瞳仁此刻正泛着盈盈的光。
顾护士不由放轻了声音:“还不放手?”
吴乐天这次听话地松开她的手腕,顾护士腼腆地笑了笑,伸手去捡碘酒瓶,哪知她的手刚触到被单,就被吴乐天攥住了。粗糙的指腹缓缓滑蹭着对方柔嫩的手心,吴乐天笨拙地撒着娇,语气近似哀求:“抱歉,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再坐一会儿吧。”
“cut!”
克罗格大喊一声,镜头下的两位演员迅速出戏。趁着剧务换被单的功夫,陶馨怡笑着对常青说:“演得不错,晋松还挺有眼光的,签了个好苗子。”
常青神色如常,客气地回了句“应该的”。
陶馨怡三句不离影帝,仿佛是故意找茬,显摆自己与陆晋松匪浅的交情。这场独角戏演得不可谓不卖力,常青看在眼里,却并不恼怒,也没被离间,反而莫名其妙地有些同情与尴尬。毕竟陆影帝态度很明确,即使陶馨怡将那段过去说出花来,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铭心刻苦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从日出到日落,剧组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窝了一整天。
这天的拍摄进行得还算顺利,陶馨怡向她承诺的那样,很敬业地演出,没有给常青使什么绊子,常青也很争气,全程几乎零失误。
眼看还剩一幕戏就可以收工了,陶馨怡却在此时出了幺蛾子。她披着羽绒服,紧挨着克罗格坐下,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半天。
克罗格先是竖起眉毛“哼”了一声,之后又撅着嘴点了点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说完悄悄话,陶馨怡坐直了身子,高声问道:“到底同不同意?”
克罗格习惯性地搓了两下肚皮:“可以尝试。”
说完,克罗格向在病床上打瞌睡的常青摆了摆手,召唤他过去。常青眨巴着稀松睡眼,穿鞋下地,走到两人面前:“怎么了?”
克罗格扭头瞧了眼陶馨怡,对方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他不由下定了决心,对常青说:“我们美丽的陶女士提议要加一段吻戏,我认为没什么不妥,你觉得呢?”
听到那句“kiss”,不用祝升翻译,常青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瞠目结舌地望着陶馨怡,心道这是来哪出?是不是敬业过了头?搏出位搏到荤素不忌的地步了?说好的柏拉图小清新呢?
常青支吾半天,依旧不置可否。克罗格嫌他墨迹,便粗声粗气地催促道:“女士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反倒磨磨唧唧的。你又不吃亏,还犹豫什么?”
常青为难地挠了挠头:“也不是不行,但是两人还处于暧昧阶段,这吻戏会不会加的太突兀了?”
陶馨怡接茬道:“我倒不觉得。这场戏里两人的情绪波动很大,感情爆发后,接吻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常青正要继续反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回头望去,自带闪光的陆影帝此刻正站在一群工作人员当中,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克罗格见他过来探班,很是意外,热情地与他打了声招呼,随即爽朗地喊道:“陆,想不想看吻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