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蛋,又疯得不着家,饭得了,快滚进来吃!”
妈?
她怎么在这儿?
我又是在哪儿?
常青脑子里一片混沌,等他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正站在老家院子中央那口半人高的铜釭前。他将袖子挽起,踮着脚伸长胳膊在水里不断搅合着。
那水刺骨得冰凉,浑浊不见底,水面上飘着几片枯叶与树枝。常青泡在冰水里的手像是被无数根缝衣针扎着一样又麻又疼,他想抽回来,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他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只能当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任由自己的双手在乌黑的脏水中摸索。
动作突然停顿,常青终于摸到块东西,他拿出来一看,红肿龟裂的手掌中躺着一块青黑色的石头。
“咚”的一声,石头被毫不留情地扔回水缸里,他又一次将手伸进去,继续搜寻。
黑的、灰的、紫的、红的……
怎么都找不到他想要的那块,常青越发焦急,身体重心也跟着不断前移,不知不觉的,他的双脚离开地面。常青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矮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现在这个季节的。
噗通!
正走神的功夫,常青一不小心整个人栽进水缸里,浑浊的冰水猛地灌进肺部,呛得常青不住咳嗽。他陷在一片石堆里,竭力挣扎却越陷越深,水缸的四壁光滑无棱,他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找不到。石头渐渐没过常青的头顶,他挣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渐渐失去意识。
*****
常青疲惫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单调的白。
他茫然坐起身,活动一圈因为久卧而有些酸痛的颈椎。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周围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儿,看来他晕倒后被送进了医院。常青低下头看,他此时正穿着病号服,因为身体偏瘦,宽大的衣服显得空荡荡的。
这份违和又亲切的感觉……
常青的右手背有些痒,上面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他伸出埋在被子底下的手,看到输液针头被两块纱布固定在他白净瘦削的手背上。常青将自己的手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好几遍,那眼神跟他见到酱焖鸡爪时的并无二致。
这是他的手,他的身体!
常青觉得难以置信,他又拽开病号服松垮的衣领,将自己整个脑袋埋了进去,看了半天,就是为了确认这次他是真的回来了。常青将脑袋从衣领中解放出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床上。他开始一个劲儿的傻乐,抱着被子卷成一团,在病床上来来回回地翻滚,还险些将挂盐水的架子撞倒。
他慌忙停下动作,扶住架子,等它不再摇晃了,便松开手仰躺在床上,开始碎碎念:“换回来了,竟然真的换回来了……到底什么情况?之前的事是不是在做梦……我现在不会还在梦里吧……”
眼看生活马上就能回归正轨,他再也不用内疚抢了陆晋松的角色,不用顾虑周围人的眼光,不用绞尽脑汁想以后该怎么和亲人朋友们解释,常青仿佛是只刚被从五指山下放出来的泼猴,激动地又开始在床上蹬腿。
“唉唉唉,这位小同志,想被转到精神科还是怎么着?医院的床可没那么结实,禁不起你这样折腾。”一名上了年纪的护士推门而入,正好看到在病床上撒欢的常青,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
常青尴尬地放下手脚,乖乖躺平,提醒自己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得注意形象。护士剜了他一眼,扭着肥臀走到病床边,边检查盐水袋边对他说:“你和隔壁房的那位都是明星吧。阿姨平常爱跳广场舞,不怎么看电视,看了也记不住脸,刘x华和张x友都分不清,没认出你们来可别介意。”
常青好奇地问:“那您怎么知道我们是明星?”
护士冲窗外怒了努下巴:“医院外面堆了好多记者,你们一个个模样又生得那么俊,不是明星是啥?话说隔壁房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呀,我们科室的年轻护士们为了能进病房看一眼都快抢破头了,结果他们谁都没进去,通通被领导拦下来,反到是便宜了我这个啥都不懂的中年妇女。”
“阿姨,那位是影帝。”常青可以想象得到那群护士的反应,毕竟病房里躺着的是陆晋松。
“呵,我说呢,那排场,一堆人进进出出伺候着,我还以为他们要在医院里头拍清宫戏呢。影帝……和葛大爷比谁更厉害?”
常青被护士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发愁怎么跟她解释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二十分钟后按床头那个铃叫我。”嘱咐完,护士转过身,扭搭扭搭地冲门口走去。
常青赶紧叫住她,问道:“隔壁房的病人现在情况怎样?”
“醒了,还烧着呢。”阿姨笑了两声,“你就不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常青只当他会昏倒是灵魂互换的后遗症。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中暑外加睡眠不足,没隔壁屋的那位严重。”
常青点点头,有些愧疚,陆晋松会生病全是他的责任,他现在恨不得捏着盐水带子让它快点滴完,好能过去隔壁看看。现在身体换回来了,陆晋松应该也很高兴吧。
这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喜悦,常青迫不及待想与那人分享。
护士前脚刚走,方正峥后脚就到了。他将手里的果篮放到床头柜上,人来到常青床边坐下,此时他又恢复了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模样,对着常青好一番嘘寒问暖。
方正峥温声道:“你们养好身体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