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场面总要有人打破,陆晋松拾起筷子,夹上颗还冒着热乎气的饺子,丢进常妈妈碗里。
他笑得一脸无害,微垂的眉眼里写满讨好:“妈,愣着做什么,费了千辛万苦包出来的饺子,得趁热吃,不然该坨了。”
常青一直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紧盯着坐在饭桌前无声较量的两人。
常青之前从没见过陆晋松阿谀卖乖的一面,敢情陆影帝是跑他家过戏瘾来了。这次是陆影帝先出招,也不知自家老妈会不会卖影帝这个面子,顺着他躬身铺好的台阶走下来。
常妈妈抬眼瞅向陆晋松,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停了两秒后,又把头低下去,夹起碗中的饺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这是她亲手剁的肉馅儿,买的是上好的羔羊肉,没什么膻味儿,此时尝起来却味同嚼蜡。
“怎么?不好吃?我尝尝。”陆晋松又夹起一颗饺子,送进自己嘴里,一口咬下一半。豆油黄橙橙的,如金水一般,手上微一用力,豆油便像潺潺溪流似的汩汩涌出,滴进醋碟里。
陆晋松吃得满口香,他是吃植物油长大的,从前没见过豆油,不知这是什么新鲜玩意,满腹疑问不能宣之于口,实在苦不堪言,他只能竖起拇指,夸张地恭维道:“好吃,一年到头就惦记这个味儿呢!老妈宝刀未老!”
“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妈做的饺子能不好吃么!”常妈妈被影帝的奉承话逗乐了,狠狠剜了他一眼,之后又转过头对常青说,“那啥,影帝也尝尝吧,保不齐不比钓.鱼.台的差。”
“阿姨,您叫我‘晋松’就行。”常青刻意压低声线,维持着温和稳重的模样,其实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革命胜利,老妈终于松了口。
常妈妈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胜酒力,为他热了瓶果汁,为自己和“儿媳”取来两罐在热水里滚过一圈的温啤酒。温热的液体下肚,驱走了冬日里的严寒,常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回家的感觉真好。
为了不在常妈妈面前露馅儿,陆晋松愣是吃下三大盘饺子,之后还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一个劲儿感叹“不够不够”。常妈妈就稀罕自家儿子吃饭时虔诚享受的模样,仿佛她的手艺真能与国宴相比,郁闷的心情也不由平复许多。
春晚小品里搞笑段子实在是老掉牙,一桌三人配合着笑得没心没肺,虽然假笑的成分居多,一顿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
“你们先看着,我收拾收拾桌子。”
酒足饭饱后,常妈妈伴着女高音喊魂一般的鬼哭狼嚎,收拾起碗碟,向厨房走去。
陆晋松拿了块抹布,抻着脖子冲厨房喊:“妈,我来擦桌子。”
说完,又给常青递去个眼色。
常青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喊:“阿姨,我来帮您。”
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咯咣当的响声,常妈妈答道:“不用不用,哪能让客人做这些,你们跟屋里杵着,我来就行。”
常青自然不会如她所愿,撸起袖子跟了上去。
“阿姨,我来吧。”
站在水池边的常妈妈猛一回头,见常青已经摘下门板上的围裙,正往自己身上系。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大明星竟会有如此居家的一面,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光景,常妈妈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愣地摆了摆手,甩出几滴白色泡沫,出口的话听起来硬邦邦的:“快回去坐,跑这地方儿来干哈,一会儿就收拾得了。”
“您都劳累一天了,这点小事本就该我们这些小辈来做。”常青把人挪到一旁,夺过老妈手中的海绵,像模像样地刷起碗来。
常妈妈有些手足无措,又抹不开面子把海绵夺回来,只得目不转睛地瞅着对方娴熟的手上动作,回过神时,台子上已经摞了一叠洗净的碗筷。
常妈妈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刷碗的方式……像是和常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常青手上一顿,心道坏菜,幸好他脑子转得还算快:“啊,都是从常青那里学来的,我之前不太做这些事。”
常妈妈噗嗤一笑:“那小子笨笨咔咔的,竟然也会教人了,他怎么敢让一个大明星干这种粗活!”
常青颇感无奈,自家老妈实在双标严重,刷碗竟然都变“粗活”了,他小时候帮着补墙垒瓦,怎么没见她拦过?常青估摸着自己在老妈心里就是块大红砖头,哪里用来哪里搬。陆晋松则是樽摸不得的玉佛,天天供着,生怕他摔地上碎成稀烂。
“阿姨,常青现在也是大明星,他的粉丝比我的粉丝还疯狂。”常青大言不惭地自夸起来,薄脸皮也跟着直发烫,“其实我和常青没什么区别,镜头背后就是俩普通人,过过平常人的小日子。跟您说实话,我就是个工作狂,以前除了演戏,其他事情都不怎么上心,生活上的陋习不算少,常青帮我改了很多。我在北京有处别墅,以前那里就像个临时歇脚的驿站,常青来了以后,那里越来越有家的样子。我挺感激他的,也很珍惜两人的感情。对了,还得谢谢您把常青教得那么好。”
“应该的,应该的。”常妈妈笑得有些勉强,双手合十,局促地搓动。
自家儿子被夸赞,常妈妈顿觉脸上有光,可还没高兴多久,对方就将话题引到两人的关系上去,令她心里一沉。
席上,常妈妈一直刻意回避这个问题。节目太无聊的时候,常妈妈就拉着两人唠家常。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