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有人不服。
可武器能让所有不服的人停止咒骂。
枪能调-教最叛逆的孩子,钱能买到最廉价的忠诚,利益共同体的概念,能让大部分人俯首称臣。
秦贺云终其一生打下的庞大军火帝国,终于交到了他最信任的人手上。
人一旦了了心愿,就容易失去动力,就容易变得脆弱,就容易……死。
秦围下葬没多久,同年八月下旬,距离庄浅生产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圣心医院传来消息:
秦先生走了,走得很安宁。
这个男人起伏又动荡的一生终于走到尽头,在一次化疗中长睡不醒。
低调肃穆的家族葬礼之后,庄浅正式继任家主之位。
她终于成了人上人,也终于只剩下一个人。
【5】
秦贺云葬礼过后的一周时间,家族事务渐渐步上正轨,似乎又达到了风雨之后的平静。
亚瑟最近却很忧虑。
他发现,自从秦贺云死后,庄浅表面上顺其自然,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一般,将后事安排得妥帖万分,甚至连一滴多余的眼泪都没流,坦然地接受了父亲已去的现实。
她甚至还曾情深意切地向他表达过,她觉得这样的结局很好,父亲能早点解脱很好,因为拖得越久,只是愈发受尽煎熬而已。
可死亡只能让逝者解脱,并不能让活着的人快活。
庄浅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孕期反应来得激烈而凶猛。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预产期,她原本身体底子不差,再加上调养得当,在意大利的这几个月虽说风雨不断,可到底算是半稳定,现在突然出现异状,亚瑟饶是自诩天资聪颖,也慌了手脚,不得不找来了最好的妇产科医生,专门负责庄浅的饮食。
结果就得到她可能会被动引产的消息。
资深老医生来过之后,双胞胎听完医生凝重的解释,齐齐如遭到晴天霹雳。
弟弟当场铁青了脸色,压低声音小吼,“她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你现在要她做引产?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八个多月大的孩子,引产出来都该会哭了。
“可庄小姐目前的身体状况,的的确确不适合生产,强行为之的话,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医生保守地说。
又要大骂庸医。
亚瑟皱眉拉了拉弟弟,“乱吼什么,你小点声别吵着她。”
又问老医生,“您看提前剖腹产怎么样?这样的话,她所担的风险相对减少,胎儿只是先天会体弱一些,正常身体机能不会太差。”
“她好几天都小便见红,这已经不是好预兆了,”医生叹气摇头,“总之我尽我所能,不过最好你们还是让她有心理准备,万一临盆出现意外……”
“哪来那么多意外?”
女人清润的声音,响起在客厅,庄浅不知道将三人争执的话听进了多少,她扶着腰从主卧走出来,就看到老医生躲躲闪闪的眼神。
“庄小姐。”医生恭敬地叫了一声。
“我的孩子很健康,我每一天都感觉得到它的动静,我给它听音乐,它会乖乖地一动不动,”她喃喃细语,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对医生说,“我清楚地感觉得到……它是活着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意识,它还特别喜欢听它爸爸的声音,每次听到都会很激动——”
双胞胎闻言眼神复杂,直觉她已经精神不大清楚了。
两人意识到,自从秦贺云死后,除了在父亲葬礼上的官方致辞外,这是她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一周来,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安静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着电视,握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刷新闻,那个时候她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仿佛已经沉寂千年的冰冷浮雕。
双胞胎甚至见识过,她可以一整天半句话都不说,一个人都不理会,自己幽魂一样地在豪宅内进出,除了一日三餐准时,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没联系任何人,没有任何安排,只是在固定的时间处理家族事务,给出的每一项决议,却都精细完美得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一般无可挑剔,令两人奇异地觉得:
这栋豪宅的唯一主人,仿佛一台被定了程序的机器,机械地重复着所有程序内的事情。
“你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我安排司机。”亚瑟率先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问她。
“不用了,我要给宝宝听声音。”
她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手机,打开了一段手机录音,将手机轻轻放在了凸起的肚子上,里面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安稳又缠绵:
孩子乖吗,有没有烦你?
“我去医院照过,医生说是个女孩,她平时没什么动静,可能随你,喜静。”
女孩好。
“嗯。”
预产期是多久,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出生。
“九月上旬。”
等孩子出生了,你抱着她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我们一起给她取名字?”
“生孩子痛又累,生完我可能来不了。”
没关系,让小琮抱来,我想抱抱她。
“嗯。”
别哭了。
“嗯。”
以后也别哭了。
“嗯。”
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能哭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