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走过,逐渐步入深秋,窗外的花儿开了又谢,直到树叶都开始泛黄,祈舜的伤势终于痊愈了。;
太医院的每一位御医都过来看过了,确认无论从内科外科,从头到脚道每一根头发丝儿翊亲王的身体都没有丝毫的隐患,承庆帝直到,他终于没有理由再扣着人不放了。
外面对着叔侄两人的猜测分为两种极端,一种说是陛下真孝顺啊,同王爷的感情真好啊,王爷的伤势若是尚还有一点未痊愈,他都不能放心;另一种对此类说法嗤之以鼻,道怕是王爷早就被陛下软禁在了宫里了,不然陛下怎会亲政的如此顺利,王党又怎会如此老实,连一朵小水花都没试着去扑腾一下,可不就是因为王爷被当成人质给扣在了宫里么。
如今王爷为何被放出来了,那自然是因为陛下已经初步掌握了朝政全局啊,再说,也没有扣着人一扣就是大半年的道理。
那人说,那以后不是就有好戏看了?他身旁的人一捋胡须,故作高深,端看这叔侄两人哪个手段更强吧,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旁人怎么说他不知道,总之祈舜实在太医开口放人的第二日就向帝王请辞,收拾东西回王府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左右不过带上自己这个人,这条命,横竖还能落了什么?
他也没有同旁人预料的那般,与玄澜在朝堂之上斗个你死我活,让人平白看了好戏。
回到王府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对外的借口是重伤初愈需要静养,就连上朝这事儿都用病后体弱不幸感染风寒给辞了。这借口……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又轮番往翊亲王府跑了一趟。
他回了自己的王府就再没有把他召回皇宫静养的道理,以前是他不懂,现在总算明白一些,为何幼时母妃总抱着他叹气,说这宫里就是熔炼人心的地方,待久了,人心都被摧折的点滴不剩。
当真是点滴不剩,不论是柔软和善,亦或是那一点期盼渴望。
他一点都不想回去。
画屏和流萤把整个王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看见他回来消瘦了一圈的样子就抱着他哭,弄得两人的丈夫在后头看的哭笑不得。..
画屏流萤在他身边没留几年,就被他许给了自己的心腹侍卫,如今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就由这两个大丫头帮他打理王府,一切由付岩总管。回来的第一天,他就把自己后院养着的那些少年都清了出去。听闻他是断袖,下头的人都费尽心力给他寻一些容貌秀美的少年,有些不好推拒他便也收了,扔在后院权当养个闲人。
如今他自己都打算当个闲人了,这些少年留在他府里反而是拖累。拿了银两身契让人送出府,想要娶妻生子的便娶妻生子,想要做点正经营生的也好做点正经营生。
他态度坚决姿态也做的足,暗中布置在京里的力量都撤了回来,王党的官员也都递了口信过去,沉寂的像是京中压根没有翊亲王这号人。今年新晋上来的官员,特别是那一批今年科举出来的人,都只能听自己的老前辈说翊亲王曾经如何如何,然而百闻不曾得一见,翊亲王这个人最终也还是老前辈口里略带钦羡敬佩的一个人名罢了。直到一年后,来自边关的捷报一份又一份的传来,他们才透过那薄薄的几页纸猜测那个人究竟是怎样天纵英姿的一个人物。
祈舜整日里闭门谢客无所事事,连王府的大门都不带踏出一步的。关上门闲着没事就逗逗画屏流萤的孩子,更多的是像今天这样,他一个人坐在庭前的石阶上,桂花的香气萦满了鼻尖,风一吹便搅乱了一院的花香。手里专心致志的刻着木偶,神情专注温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竟然难得的笑到了眼底,整个人都不自觉的安静沉淀了下来。
整两个月时间内没人能登上翊王府,只除了因施救王爷有功被陛下提为太医院院正的徐子行。徐子行在王爷养病期间和他打下了不错的交情,又因要定日给王爷诊脉的缘故,便时常过来找他喝两杯小酒。
此刻他正站在小院门口,面对此情此境竟有些看呆了。坐着的青年长发飘飘白衣渺渺,嘴角的笑意清浅至极又温柔至极,微风吹起满地落花,真真像极了仙境里的人物。
徐子行这回是真的惋惜了,他到底是吃皇帝给的饭替皇帝办事的人,也猜不透这叔侄两人是怎样一种交锋,但曾经高握权柄的人自闭于府中,向闲散人一般坦然,倒真是让他忍不住心里的敬意了。朝堂之上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朝堂之下也可以如此随遇而安闲淡悠然,果然这世间永远不缺妙人儿。
“老徐来了啊。”祈舜放下手中的木雕。
徐子行提了提手上的药包,道:“给王爷送一些预防风寒的药来。”
“王爷大病之后身体虚弱,入冬即容易受寒特地给王爷送一些预防风寒的药来。”
“无妨,放着吧,本王会注意的。”
徐子行微笑道:“王爷心境不错,或许应当多出去走走。”
“也许吧。”看着手上笑的眼睛眯起来的小木偶,也笑了,“多出去走走吗?看来的确应该出去走走了。”
两日后,边关犬戎人来犯的消息传入京都,祈舜想起五年前那些恩怨,低低微笑起来,也罢,就往边关走上一遭。
次日大朝会,就不见踪影的翊亲王竟然官服齐整一声袍冕又站在了勋爵的前列,朝臣们惊诧的打量着他,只道他气色不错,却不知道他突然上朝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