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本宅有个大饭厅,以前裴家人气还旺的时候,三房几十口人聚在一起吃饭,那叫一个热闹。
现在偌大的宅子就裴夫人和吴妈两人常住,通常就在厨房外间的小隔间里用了,菜色也简单,裴夫人吃斋念佛,吴妈不讲究,小丫头来了以后,才开始每顿有荤,偶尔吴妈还做些孩子喜欢的蒸点。
正赶在饭点,裴立当然不会空手来,带了不少海参鲍鱼,花胶燕窝等珍贵食材。裴新华跟在身后拎着这些食材,戴冒春倒是没有出现。
小丫头跟在裴夫人身边,看到裴立,脆生生叫道:“七叔公。”
裴立看到这小丫头,却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上回裴锦年跟他说了,小丫头是他和薄染亲生的,薄染是他的亲外甥女,那小丫头就该叫他一声“舅爷爷”。
反正不管叫“七叔公”还是“舅爷爷”,现在裴立都高兴不起来。
裴夫人穿戴端庄,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在正厅迎接了裴立。
大房虽然人丁凋零,但毕竟握着家主的印信,三房分出去,就只能算外家旁支,三十年不来往,甫一见面,谁也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过得不好,都想挺直了腰杆争口气。
“老七,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裴夫人虽是一介女流,辈份上终究压了一头。
裴立笑了笑:“锦年到我那走过好几遭了,我想着礼尚往来,也该到大嫂这来走动走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裴夫人便也客气道:“老七你们还没吃过吧?不嫌弃的话就留在这跟我们一起吃吧。”
“那就叨扰大嫂了。”
裴夫人摆摆手:“我们一屋子妇孺,平常简单惯了,厨房就吴妈一个,我知道老七你是见惯大世面的,就怕不和你胃口,倒是我们大房待客不周到了。”
后面的裴新华听完后,明显的脸色一变,他们三房都主动上门了,大房说话这么噎人是什么意思?
裴立咳了声,到底是年纪大能忍让:“没关系,我知道大嫂这些年都吃素向佛,吃素好,养生,我们没这么挑剔。”
倒是裴新华手里拎的鲍鱼海参显得尴尬,送出去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裴夫人拍了拍手:“行,吴妈你去做饭吧,多加几个菜。”又对小丫头使个眼色,“自己去院子玩去。”
小丫头点点头,抱着个皮球跑开了。
等孩子走远了,裴立才笑着说:“大嫂你也太客气了,不管大房也好,三房也好,都是姓裴的,一家人还讲什么待客之道呢?”说完,意味深长的睐了一眼,“依我看,以后不仅要多走动,亲上加亲才好。”
裴夫人眼中露出疑惑,却拍了拍手:“多走动是对的,老祖宗要在世,也不希望看见分家这种事发生。至于亲上加亲,三房要办喜事了吗?如果是真的,那大房就算人丁稀薄,能用得着的地方一定帮衬把手。”
裴立等的便是这句话:“实不相瞒,新华今年也三十了,该成家立业了,但想到上头还有锦年未成家,总不好僭越了去。”
在青城这样南方的小城镇,总还有些大家族保留着守旧的习俗。
比如裴家。
“我想大嫂的家主印信是要传给锦年的,但裴家家规,必须成家立业才有资格继承家主的位置。之前锦年也曾带着小染来拜会过我,他们二人的事,不知大嫂知道多少?”
裴夫人拧起眉来,她没想到裴锦年会去跟裴立坦白,她现在疑惑的是裴立知道了多少!
目光淡淡睨来,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管不了了,锦年既然跟你都摊牌了,我也没什么可瞒的了。”
裴立听她这么说,便跟着叹气:“锦年虽然是大房的人,却也是我亲侄子,小染又是我亲外甥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能看着他们俩错下去?”
裴立说完,裴夫人心中一松,看来裴立还不知锦年不是裴家亲生孩子的事。
装模作样的长吐了口气:“我也不是没劝过,可锦年说了,非薄染那孩子不娶。我也无可奈何,难道看着他三十好几了还打光棍?”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大嫂难道忘了,我们裴家还有个规矩,如果正妻无所出,是可以纳妾的。”
娶妻纳妾这种封建时代的产物,放在现在的年代说,显得匪夷所思,但在一些南方小镇,确实存在。
有些大家族为了防止男人在外惹些fēng_liú债,是可以纳妾的,在国外领证,或者干脆不办证,无名无分,也算不上重婚罪。
在裴家,妾生的孩子同样可以继承本房的财产,但是不可以继承家主,等级辈份严明。
其实当初裴夫人那么想除掉裴叶,便是怕裴湛继承家主以后,以妾的身份把裴叶接回来,而她自己又不能生,一家之主的位置岌岌可危。
现在已经不联系的二房,家里便养了一房妾。裴立不是不养妾,而是戴冒春泼辣,怕两个女人成天在家勾心斗角搅得自己心烦。
男人的天性便是如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只不过到了孙辈这一代,都是晚婚,还没出现妾室这一说。
裴夫人目光惊疑:“你的意思是……”
裴立看向院中兀自玩耍的小丫头:“锦年说,念念是他和薄染亲生的,虽然小丫头很健康,没什么问题,但锦年毕竟是长房长子,膝下没有个男丁,将来怎么继承大房的家业?可锦年和小染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