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奕铉的离开,紫幽堂的客人也比往日少了许多,不免给人一种人走茶凉之感,颇为凄清。
日子一闲下来,书幽就难免会想起一些本不愿想起的事情。总觉得奕铉离开时的眼神太过于悲凉,似一蓬即将熄灭的烛火,只剩微弱的光泽,还在徒劳的挣扎着。
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见了吧?如今回想起来,除了那些憎怨,她对他,还存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他就像一颗星,一盏灯,照亮了自己的未来,如果没有他,万年前那漫长的时光,她真的不知该要如何度过了。
人间的多姿多彩,更加衬托了神魔的孤寂,有时候,漫长的生命也未必是件好事,此刻,她倒是有些羡慕那些为了柴木油盐奔波劳碌的人类了。
忽然觉得人间已经呆腻了,但又不想回魔界,于是决定去找承玉,与他一同回青丘住段时间。
打烊后,书幽正要去找承玉,却见前方树荫下的暗影里站着两个人,那个面朝自己的正是承玉,另一个看身形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背对着她的那人似乎在和承玉说着什么,承玉的神色从平静蓦地变为惊骇,书幽不由得好奇,他到底听到了什么,竟能让一向从容有度的他,露出那般失态的模样。
虽然知道不该偷听,却实在太过好奇,于是悄悄施了个法术,打算窃听两人的谈话,但另一人直觉非常敏锐,一下子变察觉了术法的存在,匆忙对承玉交代了几句,然后便使了个隐身咒离开了。
追还是不追?正犹豫间,承玉朝她走了过来:“锦歌,你怎么在这里?”
书幽看着他,踟蹰了一下,问道:“刚才与你说话的是什么人?”
承玉神色一变,略有些慌张道:“没……没什么。”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一直相信承玉,从未对他有过半点怀疑,这是头一次,他隐瞒了自己。
承玉的神色显得十分纠结:“我……我不想骗你,但是……你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做半点伤害你的事。”
“承玉,你……”书幽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自然知道承玉不会伤害自己,但不管他抱着怎样的心态,她却是罪讨厌欺骗。
“书幽,奕铉呢?”承玉朝她身后望了望,问。
“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承玉显然还不太明白状况。
书幽伸手朝头顶指指:“自然是回神界了。”
“回神界!”承玉的表现有些古怪,“这……怎么会……”
书幽眯了眯眼:“承玉,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承玉低下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锦歌,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但也不想让你离开,我……就让我自私一次吧,你不要再问了,就算以后你会恨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书幽愣了愣,承玉今天的态度已经不能说是反常,而是非常反常了。她看了他许久,终究没有再问下去:“好吧,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等你哪日想说了,在告诉我也可以。”
承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生我的气么?”
她淡淡一笑:“生你的气?为什么生你的气,承玉对我而言,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所以,不论今后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亲的亲人,我永远也不会对你生气,更不会怨恨于你。”
“亲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方面得知自己在她心中地位如此重要,觉得很是欣喜,一方面由此得知,自己在她心中,再重要,也无法成为那个最特别的存在。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不奢求什么,能这样一直陪着她,在她孤独无助的时候可以伸手帮她一把,于愿足矣。
但愿,当一切无可挽回时,她能如今日所说,不会迁怒于自己。
岁月如梭,时光如水。
转眼间,书幽便迎来了人间的第二个夏季。
紫幽堂的客人虽然没有以前多了,在整个东洲的名气却日渐攀增,许多人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前来帝江,为的就是向她求取一件武器。
物以稀为贵,她决定将规矩改上一改,从以前的只要付够银两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武器,变为现在的每天只接受一个客人。
倒不是因为有了名气,就开始耍排场,而是要铸造出一件真正绝世稀有的武器,必须要投入十二分的精力,以前那种每天接待几十甚至上百个客人,根本不叫铸造,而叫生产。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一心一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暂时还不想去改变,她决定一直待在人间,直到看着皇昱今世阳寿耗尽,再护送他重入轮回,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回魔界。
她可真不是一个称职的魔主,万年前害得族人家园尽毁,流离失所,如今虽然把魔界夺回来了,但她却留恋人间,不愿回去履行自己的义务,之前还说承玉没有责任心,如今看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对他说这些话。
可那又怎样呢?她很少有任性的时候,就这一回,让她任性一次吧。
正拿着一颗天青石观察,考虑该用何种材料将其融合时,紧闭的门扉被人给从外推开了。
她头也不抬:“今日客满,请客官明日再来。”
然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您老人家在人界过得可真是滋润无比啊。”
她蹙了蹙眉,依旧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