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雪一听玄曦要亲自教她,目瞪口呆。还记得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成为紫月那样认识很多字的才女。从前梦想有个私塾老头教她就能笑醒了,没想到如今竟然是个仙人师父亲自教她啊……
千重雪想象着:如果玄曦身上没有神仙的光华,也不穿仙袂飘飘的白衣,不腾云不驾雾,再换上大哥二哥那样的锦缎衣裳,和凡间饱读诗书的书香公子……应该很像!
不过,就是玄曦的眼神和气度温和又冷冽,也太沧桑了些。
千重雪从没想成仙,修不修道于她都无所谓。玄曦虽不如颜柯几人做师父做得熟练、亲切,但态度绝对是很认真的。
玄曦让千重雪坐在桌上,凌空变出纸墨笔砚千重雪又见他袖子一轻抚,白纱飘渺,竹简凌空展开,竹简上上的字如青鱼游动脱离竹简,一个个飞至眼前,玄曦划空为镜,浮现相应画面,山水虫鱼、水声鸟声,惟妙惟肖……
“哇……”千重雪忍不住惊叹:原来神仙是这么教人认字的啊!
其实只有玄曦这么教罢了,其它人哪有那么多闲心教这么细致。
千重雪虽很兴奋,可她现在心头埋藏的事才是她最关心的。千重雪试探的问:“师父,问仙大会……是什么呀……哦!我是在德元殿走路的时候无意是听见的,没有偷听——
千重雪急忙摆手否认,低着头不敢看玄曦的眼睛,总觉得玄曦的眼睛太过清澈,每次说谎都好心虚、好愧疚……
玄曦执笔的手忽然顿住了,眸光落在洁白的宣纸上。从前,也有个人这么问过他……‘师父,问仙大会是个什么东西呀!’‘啊?杀魔?太歹毒了!赤月殿下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杀呢,我才不信!哦……我,我是说,你们要小心些……’‘师父,如果我是妖……’
千重雪眨眨眼,偷偷斜着眼睛打量玄曦的侧脸,心想神仙师父莫不是在走神吧?于是试探的喊了一句——“师父?”
玄曦猛然从回忆里醒过来,虽没皱眉,眼睛里却有薄怒。千重雪摸不着头脑,可她的问题还没得到解答啊。“师父,问仙大会到底是什么呀?”
玄曦调息微乱的心神,心受了损,到底不如从前那般了。“问仙大会是我们仙门最要紧的仙门盛会,到时会从锁妖塔里挑选些妖出来,由新一代弟子来替天行道,算是对弟子们的考验,表现最出色的弟子能得到一件神器宝贝做奖赏。”
经玄曦一解释,千重雪心头忐忑,原来他们真是想拿白九来“替天行道”、要一起诛杀他!
不,不要……
千重雪先前能习字的那点儿高兴早没了,心焦如麻。
玄曦不染一尘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招,两个字飞过来,是一个“菡”和一个“萏”。
上一世空音被人称作菡萏仙子。
“这两字你须得会写。”玄曦道。
千重雪哪还有心思学什么字。
玄曦拿着毛笔演示了一遍,千重雪勉强握着笔颤颤抖抖的写那两个字。
“不对,这里多写一‘点’。”
“……”
“少了一横。”
“……”
“多了一‘丿’。”
玄曦很耐心,可千重雪想起白九要被赶上擂台诛杀,心乱如麻,只巴不得立刻飞到锁妖塔把那塔门砸烂、把白九放出来,而且这两个字怎么看怎么厌烦,越看越烦,于是瘪了嘴把笔一放——“我不想写了,师父,我不喜欢写这两个字,我不想写了。”
眼看这近来锁妖塔防备好似一日严过一日,只怕到那个什么问仙大会前夕,她就半点儿机会都没有了。不行,决不能在这么拖延下去了。大不了,大不了就跟白九死一块儿吧,反正她这条命都是白九救的……
玄曦一怔,随即眉头一蹙:“你不想学,我自不会强求你。”
说着便起身走了。千重雪才意识到刚才一时没沉得住气说得话冲撞了师父,有些后悔失言。玄曦雪白的背影渐渐远去,本来曳地的长发如今只到腰间,斩断的痕迹还在。
千重雪暗自恼怒自己不是,每每看见玄曦蹙眉或是冷漠,她的心头就有些失落。想起或许不久之后她就活不成了,再做不成他的徒弟,心下又有些不舍、难过……
玄曦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后山金羽洞闭关,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师父,我讨厌这两个字,我最讨厌菡萏!’这个声音,总是时不时在他脑海回响,或许真是他的魔障……
为何总回想起往事。她是空音的转世,就算回忆起了往事,她也只是他的徒儿,不会再有其它……
过去的人,都已经死了,连自己都死了一回,记着又有何意义。
玄曦关上洞门之前,不禁望向东北角的偏殿,久久终是叹了口气,终是招来一片云朵叠了鹤,让鹤儿去告诉千重雪他要闭关的事。
金羽洞是上古凤凰之神一尾羽落下所化,能解人忧愁、净心净神。那解法便是一个“忘”字。玄曦白衫与金羽洞的仙雾融为一体,只见他乌黑长发的背影,洞门落下,阻绝了洞外世间纷扰。
云鹤飞到偏殿却找不到千重雪。它当然找不到,因为千重雪已经借着金铃铛飞去了镇魂山,打算夜探锁妖塔,摸清楚现在守卫部署情况。上次靠近塔的时候,她好像感应到白九对她的召唤,因为德元尊者在她只得匆匆离去。那次她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吸引她。只是那力量太弱,只让她微微感到不适。
千重雪猜想,莫不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