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雪感受到千重青云身上的杀气,吓得忘了哭,愣愣得盯着她爹,不知所措,然后看见那寒光森森的剑立刻后背一凉!
“爹……你要杀我?”千重雪瞪大眼睛,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她害怕极了,不光怕,心还很痛,却不是以往对秋朱和娘亲的那种“心疼”,而是另一种,让人喉头有种苦涩、绝望的痛。
“为了你我丢掉了荣华富贵,丢掉了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官位!现在还要被区区一个知府要挟,弄到今天这步田地。”千重青云举起长剑要劈下去。
“爹,不,不要杀我……我怕,我好怕,不要杀我我求你了,爹……”极度的恐惧笼罩上来。
“从今往后,你我父女俩恩断义绝!你,不要怪我狠心!”
长剑如闪电,朝千重雪落下。
“爹--”
千重雪一声惊叫,闭眼受死。可是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反倒是绑住手的绳子断开了,长剑落下时削断千重雪一段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
千重雪惶惶然的睁开眼,看见她爹千重青云俯视着她,眼里隐隐有泪光,不禁呆了一呆。
“趁我没改主意,快走吧!走啊!”千重青云怒吼,青筋暴跳。千重雪害怕得微颤,连滚带爬的从石室门口逃走,身后传来千重青云的咆哮:“不许回竹园!滚出我千重家门,永远别再回来!”
千重雪听在耳朵里,边跑边哭,不敢回竹园。石室就在竹园边,有两条路,一条直接进竹园,另一条通向陌生的园子。她第一次踏出了竹园的范围,在一条陌生的路上奔跑。两旁是陌生的景物,害怕着,又有些莫名的新奇。
原来这一条路是通向后门的,还离得这样近。
爹一直打算把她赶走吗?
千重雪站在门旁,回头望了望远处竹园茂密的竹林。
“娘……阿朱……”
想起娘亲,千重雪往回跑了几步,可又停下来,爹爹千重青云拿刀杀她的恐怖模样又在脑海里回放--“不许回竹园!滚出我千重家门永远别再回来……”
千重雪跪在地上,朝竹园的方向跪地磕了三个头,哽咽:
“娘,阿朱,我走了……千重雪走了……”
我以后会回来的,要等我回来。
千重雪凝望了那丛竹林一眼,决绝的跑出千重家门。那道门外有着大千世界,等着她去闯荡。
千重雪跑出石室后,千重青云的剑“哐”的一声掉在地上,蹲下身伸手捡起那段细软的头发攥在粗粝的手掌里,手,忍不住微颤着,似在努力平息心头的骇浪。
管家赵昌跑进来,对着千重青云日渐老去的萧索背影不知说什么好,讷讷半晌,只说出两个字。“老爷……”
“走了?”
“走了。”
“……朝哪个方向去了?”
“朝东边儿走的,东边儿是偏僻的乞丐窟,杨知府和围堵的百姓应该不知道,毕竟没有人见过二小姐的脸……”
“……”
千重青云朝石室外走,赵昌忍不住道:“老爷,您既然决定放了二小姐让她逃走,怎么不好好告诉她呢,她会恨您的……”
千重青云没立刻答话,把千重雪的头发整理了整齐,放在袖子里。告诉她,以她倔强重情的脾气会走吗?
“我千重青云的二女儿已经被我杀了,赵管家糊涂了吧。”他不是没想过杀她,甚至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可是那一声“爹”,让他下怎么也下不去手……
就算是妖孽,也是他的种啊。
赵管家一愣,低头答了是。后来,千重青云当了皇帝,死后下葬时,后人在他怀里发现了一簇头发,众人都以为是他某个妾室的头发,却不知,那簇头发是他亲自“手刃”的女儿的头发。
泰安城来了钦差,一同来的还有大批士兵,都是冲着千重家这妖物二小姐的。临到府门前,千重青云将二女儿千重雪的尸体扔到自家门前,跪地谢罪。
“虽不敢肯定小女就是妖物,但为了国家安泰百姓安宁,千重青云愿意舍小家,小女已死,再无妖物。”
在场的百姓官差目睹了千重家二小姐尸首的人无不胆寒。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小女娃娃。实在残忍。
千重青云的三姨娘王宦和她的丫鬟秋朱几番哭晕倒地,凄惨,凄惨。钦差大人本将信将疑,却也查不出其他证据,千重青云为官数年,说话绵里藏针,钦差大人吃了暗亏,只能忍气作罢,打算三日后回泰安复命。
千重青云大义灭亲,一口咬定再次之前不知道女儿又古怪,窝藏算不上,钦差想不出其它罪责,只有回泰安复命由皇帝定夺。启程的前一日,却发生了件不可思议的事!
那“妖物”千重二小姐的尸体不见了!
夜色浓重,月细如钩。
锦官城僻静的街巷子里有座废旧的染坊,屋墙四处破烂透风。可就在这破落屋顶上,站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袖口和腰带用血红的丝线细细的勾勒了边。浓密长发如墨,发梢微白,渐渐如雪。身上有淡淡清辉映着,一尘不染,让天上那钩细月亮黯然失色。
不一会儿,又来了个鬼祟的黑影蹿上屋顶,扔了个重物在白衣男子面前,跪下恭敬讨好道:“白九殿下,人我偷来了。”嘻嘻的笑着想邀功。这黑影皮肤如焦炭,双目圆睁,头上长得凌乱的兽毛皮,是头黑豹妖。
白九瞥了一眼面前鲜血淋漓的女孩尸体。
“白九殿下,这娃儿是您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