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颔首,“现在想来,当初司空璟跟皇帝指名要了柯容和陆蒙去,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来牵制你,”她道,隐隐透着担忧,“也不知他们两个现在好不好。”
司空璟和司空翊不对盘,很明显他对柯容和陆蒙两个人也不会善待,再者袭城素来厌恶柯容,一路上指不定下了多少绊子。当然后者宋歌是不清楚的,她只是觉得,既然司空璟也清楚司空翊对柯容和陆蒙的看重,那很大程度上,他会借此来威胁司空翊!
“好,怎么不好?”司空翊忽笑,面上不见半点愁色,“放心吧,你都说了他想牵制我,除非战局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否则他是不会利用柯容和陆蒙的性命来威胁我的,既然这个把柄这么好,司空璟一定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
诚然,柯容和陆蒙虽说性命暂时无忧,但必定在军队里吃了不少苦头,这点司空翊是明确的。可两人在司空璟那一边,尽管表面看起来似乎是他受了牵制,然而无可否认的是,这也是司空璟可攻之处。
司空璟的软肋在于,他的军队非纯元化,里头不仅有野心勃勃的十万黄沙人,连帝京十万大军里,也包括了那些个或许并不愿叛国的将士。柯容和陆蒙作为随行参将,在队伍里也算是领军小头目,他们必是反战的,而司空璟若动他们,等于在那些仍有忠国志的将士跟前杀鸡儆猴,这不仅收不到任何威吓效果,还会引起军怨,到时候内部大乱,勉强被压制着叛国的将士定会反抗到底。但若像司空翊预料的那样,司空璟为了要利用两人,不杀害不监禁,那么柯容和陆蒙依旧能在军营里掌半分势头,暗下煽动本就动荡的军心,司空璟的队伍,一样也会乱!
所以不管如何,司空璟都该先考虑考虑怎么把涣散的军心给收拢。
宋歌想了想,皱眉推开司空翊问道:“半路上我听说司空璟招了军奴,可是真事?”她现在在思考,司空璟不是个贪图享乐和*的人,这奇怪的举动究竟是为何?就算真的是为了安抚宽慰军心,比起失去民心,真的好比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司空翊眉头一挑,“半路上?混进司空祁队伍里跑来西北的半路上?嗯?”他眯眼,才想起来这妮子宁愿跟着司空祁也没去找他!虽说跟着他未必安全,毕竟当时自己闯入黄沙部落营地的时候也算是凶险。
宋歌转开目光,拿手指戳了戳司空翊胸膛慢吞吞道:“因为当时就怀疑司空祁有鬼,”宋歌没有把话说完,只又偏过头轻轻道,“很多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探讨下。”
“嗯,探讨一下人生大事我觉得挺好,”司空翊打趣道,眼神下移到宋歌平坦的小腹部,皱了皱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应该······已经圆房了吧?”他问得小心翼翼,言语中颇带着点对自己的质疑。
宋歌也回挑一个眉,只不过满含戏谑:“是啊,虽然已经全垒打,但很不好意思地说,前阵子我刚来了葵水。”她说得坦荡,毫无半分女子扭捏,话中意思却明显。
司空翊一怔,脸色黑了黑。
“别闹,说正事,”宋歌懒得和他磨嘴皮子,也清楚司空翊眼下无非是忙里偷闲而已,他定是倦极,否则不会在此刻这般紧张的情况下还有心思和她胡扯,“虽然司空璟和司空祁可以互相牵制,但不可否认,他们若要往帝京进攻,咱们很大程度上可能会节节败退,倒不是说你和父亲治军无方,只是咱们兵力悬殊,所谓的瘟疫也未消除,内忧外患,很是麻烦。”
司空翊凛眉,半晌道:“明日父亲回京,咱们便同时移军退至源城,黑木和老何还在帝京,若真有险情,他们定会带成王府亲兵赶来的。”他说也不是多话之人,夜便又安静了下来。
“早些回去歇息吧,接下来几日怕是难得可以合眼了,”片刻后,司空翊催促了宋歌一句,“记得和衣朝里睡,若要洗漱也——”
“知道,”宋歌打断司空翊的话,转身走得干脆,“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她头也不回,脚下倒走得缓慢。
司空翊笑,如沐春风。
翌日,五万大军谨遵皇命,在边境战况最是紧张的情况下,班师回朝!二十万镇关大军再减五万,十五万将士军旗一扬,突然全军退出青垨草原,边城和姑祀的探子惊愕不已,暂时接受大将军之位的司空翊却毫不犹豫,半日功夫便退至源城内。
大军进城的时候,城内气氛很是诡异。
因了西北瘟疫爆发一事,原本繁荣不已的源城现在也落魄了不少,但到底是百年古城,城内生息还维持得不错,只不过百姓逃难的还是居多,本该是万人大城的源城,如今不过寥寥千余人。而司空翊等人进城的时候,主街两旁呈一条直线般围观的,正是留守的百姓。
将士们从来没有想过还未开战就能候来百姓列队欢迎,当然他们的确也想多了,因为每个百姓的手里,都拎着一个菜篮子,那种最普通的竹条编制而成的藤篮,篮子里只放三样东西,鸡蛋、烂叶、猪胆。
宋歌和温自惜几人走在队伍的中间,他们不是大军的统领,也不是低阶的炊事兵,所以身份只能算作一般。所以当宋歌瞥到一旁的百姓菜篮子放了这么些东西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朝队伍最前方跨坐黑马上的司空翊看去,领了将印的他成了十五万将士的主心骨,也成了源城百姓眼中的······罪人。
宋歌抿唇,眉宇间泛起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