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别头轻咳了一声。
董思阮明知他是在调侃他们,脸上却仍旧不自主的一热,看了一眼姬无双,跟着瞅了汪沛一眼:“该干嘛干嘛去,谁要你在这儿多话?”
汪沛“哈哈”一笑:“那我可走了!”话罢,过去拉了拉花沫,道:“还在这儿干嘛?再呆着可就碍眼了啊!”
花沫微见一怔,少许茫然的在姬无双跟董思阮两人之间来回瞧了瞧,便硬是被汪沛拽了出去。
董思阮气得直想把手中的药碗砸向汪沛,可又想着姬无双还等着这药救命,好歹是忍住了。
房间里突然剩下了姬、董两人,气氛莫名的有些怪异,董思阮看着手上的汤药,率先打破沉默问了一句:“你还吃这药吗?”
姬无双那厢默然看着那边踟蹰不定的董思阮,待她忍不住抬眼直视向自己,才开了口,道:“你若觉得不自在,还是把药给我吧!我这会子好一点,可以自己吃。”话间,便强撑着身体,从榻上坐了起来。
董思阮眉梢不自觉跳了跳,想要搭把手去帮忙,奈何自己手上还有药碗,加之身在轮椅之上本身挪动亦有难度。顿觉,所谓的没用,大约说的便是她现今的状况。
姬无双在并不连贯、流畅的动作下坐了起来,由始至终,虽是一声未吭,可董思阮不是瞎的,又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勉强?
“给我吧!”他伸出手,在颤抖,有汗,脸色更是白了越发难看。
董思阮眉头不自觉的蹙紧,道:“何必勉强至此?”
姬无双闻言表情滞了滞,悻悻的收回了自己手,发紫双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董思阮也不再看他,手上勺子舀着碗中的汤药晾了晾,抬手直接将碗递在他的嘴边,没好气道:“一口气喝掉!”
姬无双微怔,却是很听话的埋首,饮下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董思阮的轮椅比床榻要低一些,姬无双坐起后自然的比她又高出了许多,那样的高举的喂药姿势很怪亦很难受,可是她真的不想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见他很快喝完,脸上才隐见了些笑意,跟着想起那药的味道,又不自觉的呲了呲牙,道:“很难喝吧?”
姬无双喝的急了些,禁不住的咳了咳,然后点点头。待要说话,胃中却一股凶猛的恶心感上泛,不自知的呕了一声。
董思阮脸色刷的一变:“千万别吐了!我,我去给你倒水!”说话间将空掉的药碗往榻缘一放,左右看了看寻见水壶放置的地方,艰难,并不熟练的转动自己轮椅上的轮子,移动。虽然屋子并不大,她却仍是用了好一会儿,才接近了桌子,倒了水,却发现自己手持水杯,更加难以挪动自己笨重的轮椅。
“没事!”姬无双安抚一声,“我不喝也行。”
董思阮却是艰涩一笑,道:“我果然还是不行啊!”
废人果然废人啊}往一直有花沫、月挽、顾妈妈、最早的时候还有风谣、雪朱这些人在旁,她虽然不大方便,可好歹有人“帮衬”着,她尚觉得自己的状况似乎也不那么糟糕。然而事实上呢?若是没有旁人在侧,她就实实的变成了废人一个,会停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她能自己上床吗?能从上床下到轮椅上吗?能自己过得了门槛吗?能穿好衣服吗?能自己上厕所吗?好像都不能啊!所谓的生活不能自理她恍然明白了。
埋怨姬无双勉强自己?可他不勉强自己,她在旁边又能帮到什么忙呢?她是这样的没用。
“来人呐!”董思阮突然朝着门口喊了这么一声。
花沫虽然被汪沛带出了门,可终是不放心真的走开。听见她这一声叫,便在第一时间推门而入。
董思阮看见她,心里莫名的一酸,竟有些想哭,可终是忍住了。待花沫诧异走近,把手中的水杯递给她,声音微哑,道:“把水喂他喝了。”
花沫倒是不曾注意到她的微变化,只默然照着吩咐做了。
姬无双喝了水,目光却无法从另一侧的董思阮身上挪开,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样背对着自己坐着,让人感觉莫名萧索而纤弱。
不免担心少许的唤了一声:“阿阮----”
董思阮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迅速的移开,又于花沫嘱咐了一句:“叫其他人过来伺候着吧!”
她很在意自己的无能为力。
姬无双清晰的感觉到她瞬间降至极处的情绪,失落的无以附加。他想宽慰她,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叫她不要在意吗?可是怎么可能不在意?他自己的腿也是受过伤的,自然十分的能了解双腿无用带给人生活的不方便跟困苦。
“阿阮,我们不要和离了!”
董思阮:“……”
没用,确实给予了她不小的打击。兀自低落间,恍然听见这一言,犹如天外来音,叫她茫然顷刻,只当是自己幻听了。跟着敛了敛自己的心神,再次伸手覆上自己轮椅上的轮子,想要挪动。
花沫看出她的动向,自然的过去接手推动。
董思阮怔住,唇瓣微动,说道:“花沫,我是不是真的废掉了?没有你,我不想停在原地稍微移动一下都很难。”说着,她却是凄婉一笑,道:“你都不知道,我从床那边挪动到这儿用了多大的力气跟时间。”
她的声音不高,似乎在很平淡的在叙述着一件事,却叫听话的花沫跟姬无双心下皆是一紧。
“秀有我!无论什么时候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是你的脚力。”花沫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