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嘉低声说道:“我听胖婶这几天和她老公吵的厉害,脾气十分不好。好像是咱们这段住宅被一家大开发公司看中了,想要买下这里的地皮搞开发。胖婶开这间澡堂好些年了,很是不舍得,估计想要个好价钱,迟迟的不和开发商谈。她老公倒像是和她想的不一样,想搂点快柴火,早些拿补偿费去买搂。这拉煤球的工钱,缓一缓吧,我看改天他们夫妻不怎么吵了,我再找机会和胖婶提一提。”
李奶奶吃了一惊,问:“拆迁?那这里要是真的拆了,那咱们也没地方住了啊?”
石嘉点头说:“要是真的拆了,咱们可不就不能再住这里了,到时候和翰哥商量,还得去找新地方。不过翰哥有和我提过的,我们俩现在送快递的时候,都留心打听着呢,他说已经看好一个地方了。”
李奶奶若有所思,喃喃道:“好端端的,拆什么迁啊,这些有钱人赚钱没够么。”看石嘉不言语,又长叹口气说:“小嘉,你爹妈去的早,你爷爷文革时候就又被批斗死了,家里就我这一个孤零零的老太婆拉扯你长大,咱娘俩儿相依为命,奶奶是真见不得你遭罪啊。你要答应奶奶,要好好干活,要多挣钱,要有大出息嗷!”石嘉说:“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听您的话。”
李奶奶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说:“听我话?听我话,怎么不见你去多和小语那丫头见见面啊?我早就和你说小嘉,小语这闺女好啊,人长的漂亮,还在大公司上班,干起活来又麻利又痛快,关键是这孩子心地好,别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是她.。”
“奶奶!”石嘉皱眉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小声说道:“这话您每天对我说不下三遍,我听的耳朵都疼了。小语好,是好。可是她对我没那意思。咱们一起做邻居快三年了,我又不傻,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李大婶在家么?”老太太还要再说几句,门外突然传来了这有如破锣的一嗓子问候。石嘉一缩头说:“是胖婶,奶奶你招呼她,我先去做饭。”也不待老太太答话,一溜烟般钻进了厨房,随手把门也带上了。“呦,他张婶,快进来坐,进来坐。”李奶奶笑脸相迎。
门外便进来了一个妇女,烫的波浪卷的头发直接被胡乱的卷成发髻高高盘起,满脸的横肉上偏又生出好多黄斑,大概是早上的妆没化好,俩个眼圈竟然是黑黑的。那身材,标准的东北煤气罐型,腰间的赘肉走起路来更是随着节奏上下忽闪。许是时近家家做饭的功夫,还是这婆娘天生就不愿意那么讲究,上身只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圆领汗衫,里面居然是真空上阵,胸前俩个凸点十分显。
胖婶全名张彩云,弓语和石嘉他们一直叫胖婶却也不是因为她有多胖,多半是因为她这一张脸生的太有特色。别的女人上了四十多岁,就是有点黄斑,但是脸型好或者一般正常的长也都说得过去,瑕不掩瑜;这位却是和寻常人反着长,一脸的肉全部都是横向进化,再加上黄斑助阵,所以甭管她见人是哭是笑,都让人感觉心里不自在。如此光辉形象,再加上她那一点火就着的脾气,给人印象就十分深刻了。
胖婶今天的声音很奇怪的不那么大了,相反却显得温柔了好多,蹲下身扯过一个小板凳坐好,轻声问道:“老婶子做饭了么?”
李奶奶也慢慢的坐到另一个板凳上,回答说:“还没,小嘉正在做着呢。他张婶,你这眼睛黑黑的,咋弄的啊?”胖婶闻言不吱声,长叹了口气,垂首开始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李奶奶很是吃惊,忙问:“他张婶,你.。你这是咋的了?怎么一句话不说先哭上了?”胖婶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滴,登时早上涂抹的黑眼影又长长的往脸颊上带了一划。李奶奶说:“先别哭了,他婶子,你看你这脸,再这样抹下去成黑脸包公了。快,有啥事快和婶子说说,先别着急。”
胖婶仰头理弄了了下波浪卷头发,接着又吸了下鼻子,止住哭声,望向老太太:“婶子,我这一亩三分地,一间大平房,三栋厢房,外面还有我早年亲手盖的澡堂子。”她用手开始比划:“咱们一起,邻邻居居的也住了三年了吧?你知道我对这老房子是有感情的。”李奶奶点头道:“说的是,谁家的房子谁没感情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过他婶子你别着急啊,我一会找找小嘉和小林,叫他们把这个月的房钱这就给你.。”
胖婶摇头道:“李婶你想错了,我不是来要房钱的。哎,要说这房钱,搁在往月,那当然是得要;可是现如今我也没心思再找你们要了。老婶子你还不知道啊,我这一亩三分地,眼看就要被拆迁了啊。”
李奶奶刚才倒是先自石嘉那里听说了,点头说:“刚刚听小嘉说了一嘴,敢情是.真要拆迁了啊?”胖婶无奈的应道:“拆,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也不是非要赖着在这里不走,给政府找麻烦,可是今天来我就是找老婶子你给我评评理,你说自古以来,拆迁户们,在自己的房子住了那么久,有哪一个不想要多一点补偿?和开发商谈,谈就谈呗,咱想要多点补偿那也不是错事。”李奶奶赞同道:“是啊。”胖婶语气一转,高声骂道:“可是你说我们家挨千刀的那口子,到了这个节骨眼儿,胳膊肘往外拐,和人家开发商谈的那叫一个和气,上来就是称兄道弟的,后来竟然一起去了饭店喝猫尿!喝的醉醺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