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在榻上翻来覆去,思量了许久,将京城身份高又没有定亲的郎君数了个遍,比为自己寻亲事用心百倍。
最终认定,王九郎可救大哥一回。
汴京城想和宁王府结亲的人家不少,但宁王能看上、又有适龄儿郎的人家,两只手也数的过来,这其中就有枢密使王欣若的儿子王九郎。
王九郎喜欢佳仁县主,就和佳仁县主喜欢许平逸一样,是汴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情。
宁王府的嫡女和枢密使府的嫡子,真是级配。
这么想着,许诺极其愉悦地睡着了。
几日后,在皇后召她点茶时,她非常不经意地提起此事。
刘皇后听罢,放下茶盏,笑着盯住许诺。
许诺正好抬头,与刘皇后的目光碰到一起。
许诺急忙收回眼里的神情,恭恭敬敬地道:“圣人。”
刘皇后颇为好奇地看着许诺,说:“你这个鬼精灵,想做什么?”
她每月都会召许六娘入宫点茶,许六娘向来都是谨言慎行,从不多说一句话,今日却莫名提到了佳仁的婚事。
这其中一定有点什么。
茶艺世家的嫡子叶清臣就在汴京,刘皇后时常召许诺入宫自然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茶艺,还因为刘皇后颇为欣赏许诺,欣赏她异于同龄人的那股镇静。
往常像许诺这般年纪的娘子入宫来,见到她不是做出活泼可爱的模样,便是做出温婉淑慧的一面,而后就拐着弯地说自己的优点,盼着她夸一二句。
她若是不夸,那娘子便变本加厉地说自己的长处,离别时一脸幽怨,委委屈屈地施礼告别。
若是夸了,便会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跪下来行礼,出了宫后,逢人就描述自己如何被圣人夸赞。
只有这许六娘,从不会故意摆出讨喜的性子。也不见她说自己的长处,被夸了,也甚少露出很喜悦的模样,出宫后更未曾大肆宣扬过,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思。
许诺看到刘皇后精明透彻的眼睛,想到刘皇后对待肖远、景平时的手段,知道想达成目的只能说实话,便问:“圣人,不知您是否听闻过宫外的一些流言?”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耳听的更不可信。”刘皇后端起茶盏,将余下的茶慢慢送入口中。
她有听过流言,但不会因此而评断一件事,一个人。
许诺将点出的茶倒入刘皇后的茶盏,道:“我听闻殿试放榜后,许多人家都在抢未婚的新进士做女婿,状元榜眼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二甲中未婚的郎君家也日日都有不同的媒人上门,却无人来许府说亲。”
见许诺从佳仁县主的婚事说到了她兄长,对她要说的事情,刘皇后心中已有几分了然,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别人都攀皇亲国戚,这许六娘倒是想方设法地躲。
刘皇后哼笑一声,故意问:“你可是想让我帮你大哥物色个娘子?”
“没有没有,圣人,儿不是这个意思。”许诺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刘皇后按照她的预想来问话了,“儿的大哥此番考了功名,家中父亲母亲对他有着极大的期许,想让他先历练几年,踏踏实实地做些事情,从未想过现在就为他讨一门亲事。”
刘皇后点点头,示意许诺继续说。
“无人到许家说亲,绝不是我大哥不优秀,而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工部侍郎家中的长子,是佳仁县主看上的人。”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刘皇后的神情,稍后说话时要谨慎些,万不可聪明反被聪明误。
“打我来到汴京的第一日,就晓得佳仁县主对大哥和汴京城众多娘子一样,多一份心思。可佳仁县主和我大哥年纪相仿,大哥准备过几年再成亲,可县主的年纪等不到那时候。”
佳仁县主已经十七岁了,正是皇家公主和县主出嫁的年纪。
许诺壮着胆子说完,等着皇后表态。
“你怕是低估你父亲了。”刘皇后道。许六娘这话说的委婉,可话里话外都在说许家不打算给许平逸定亲,更不打算和宁王府结亲。
许谷诚当时能为了女儿与她讨价还价将景平放回宫外,如今为了儿子自然也能和宁王周旋一番。
许诺手下的茶碗里,生出一朵玉兰花茶百戏,她双手将茶碗端放在刘皇后身前,道:“可若宁王为了佳仁县主向皇上请求赐婚呢?”
刘皇后对佳仁县主也有几分了解,若她真是认定了许家大郎,怕不会顾及许家人的意愿,真的会求着皇上给她赐婚。
“你是求我让皇上不要同意宁王的请求吗?这可是你大哥的意思?”刘皇后一手扶在下巴上,目光流转,显出几分慵懒之意。
“圣人,这是我自作主张,您也知道,我与佳仁县主有些矛盾,我家中四姐与她也有些牵扯,若是……”许诺将今日的请求,归为她的私意。
不过,也确实是她自己的打算。
但她相信,大哥那样纯良的儿郎,是不会喜欢佳仁县主这样心思深沉、擅长借刀杀人、又占有欲强的娘子。
“我不问你原因,可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帮你这个忙。”皇后看着茶碗中的茶百戏,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许诺一听,先是一喜,而后心里有些沉重。
刘皇后向来是说话算数的,如今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的请求,想必她要问的问题一定不简单。
不是关于朱商,便是关于肖远。
只是,今日既然来和刘皇后开这个口,她已做好了做交易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