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然,惊喜道:“你知道父君?”
“难道知道自己的父君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芳菲眨眨眼,一双水灵眸子转啊转,忽然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娘亲本来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夜明珠,娘亲是没有父母的!”
这个蹦字形容得太过贴切,以至于我久久不能接上一句话。 那边神思们完成了对孟泽的祝福,纷纷回到天地令里头。孟泽手一松,天地令飞回我手中。我接过天地令遥遥一笑,低头叫英招驼我们母女回了十八天。
年纪一大就容易忘事情,我得回去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哪本书预测了梵央这回涅槃的地点。若是找着了,那么尾凤就不再重要。
然而并没有哪一本书的内容会繁 琐至此,也没有哪本书能充当先知。我在书堆里泡了良久,只掐着指头算出梵央离涅槃的时间还有十一日。
神族的事向来隐秘,想来仙界也不会有什么资料。我只得找出菀凝来照顾芳菲,自己溜回本溪江府。天地之间的时差有些吓人,我不过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人间却已经过去了十日。匆忙把那人偶变为原型,我端着一盆污水出门,江家小女儿撞上来,逮着我问:“长安姐姐长安姐姐,你可知道明乡姐姐在何处?”
“不知。”我笑着摇摇头,待把污水倒了擦干净手,我这才问她:“找明乡何事?”
她指着天上孤零零飘着的风筝:“哥哥坏,他只顾着自己高兴,不愿让我的风筝飞。”
我噗嗤一声笑,拉着她道:“长安姐姐也可以帮你呀?怎么非要明乡姐姐帮忙,难道说你喜欢她而不喜欢我。”
小丫头抿了唇,红脸许久方道:“因为明乡姐姐比较会玩啊,你只会帮着娘亲打理家务,那些事儿一点儿都不好玩。”
燕子风筝摇摇晃晃上了天,小丫头在一边拍着手笑。我把线轴递与她,找出了那根代我照看明乡的菩提枝。菩提叶上划过一道光,映出一方天地来。
菩提枝没告诉我什么大事。前前后后明乡与江诺的亲密接触只有一回。那是三天前,江夫人陪老夫人去庙里上香。明乡跑去江诺的书房,要他为她画像。
江诺的书画倒是同那一世一般好,工笔细细描摹,勾勒出明乡的倾国之色。待画好了,明乡跑去江诺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先生的画像真是世间一绝。”
“谬赞了。”江诺道,却是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位置。
明乡便笑,捉住江诺执笔的手:“先生如何总躲着我?忧心我是害人的精魅么?”
见江诺久久不言,明乡便又上前了一步,整个人紧贴在江诺身上,仰起那一张粉嫩娇艳的脸,幽幽道:“即便我是惑人的妖精,我也只愿惑先生一人。”
她盯着他,连眼都不眨,手却不安分地攀上他的肩。她紧紧环着他,微一踮脚,便擒住了他的唇。江诺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当下竟是反客为主,搂着她上前一步,直接便把她压在了书案上。
明乡解开衣带,眉眼间有些欢喜。江诺的手在他脸颊与颈间辗转,眼里是炽热的光。
那是yù_wàng。
而他克制住了yù_wàng。两人的动作惊了早先蹲在书案上的猫,猫冲下书案打翻砚台,墨汁倾洒,毁了刚刚画好的小像。画上娇艳的美人儿瞬间被浓墨遮了去,江诺没有扯开明乡身上最后一层遮蔽物,反是往后退了一步,为她穿上外衫。
他一言不发,整理了衣冠离开书房。
我便有些唏嘘,为江诺的克制,更为明乡捂着衣衫痴望江诺离去背影的那一眼。
我埋了菩提枝掐指一算,算出明乡现下正在我们初到本溪时听书的茶馆儿。换了身衣裳,我向那茶馆儿奔去。茶馆今日生意不算兴隆,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我一眼便看见粉衣的明乡。她坐在左边的偏僻角落,嘴里嗑着瓜子儿,听书的表情一本正经,脸上却满是泪痕。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讲的正是鲁国国破那一日,昭和公主殉国。
我将她连拖带拽拉出了茶馆儿。我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但也知此时自己应该表现得强硬些。等走到无人的小巷,我松开抓着她衣襟的手,冷冷道:“当初说好陪你五天,现如今五天已过,我不会再陪你了。”
明乡神色黯然,“长安,你拿我当朋友吗?”
这话让我怔了片刻,我想起了好些女子,我帮她们,或者同她们做交易,然而她们都不曾问过我这个问题。你拿我当朋友吗?大概,是否定的。
明乡兀自笑开:“真寂寞啊。世间竟无一人懂我,更无一人愿伴我左右。既如此,当年把神器留给我让我重生,又是为着什么呢?”她拨下头上花簪,一头青丝悠悠散落,更衬得肤如凝脂。
如果是止桑见了她这般消颓,会怎样呢?他生命中的光,如今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扶着明乡的肩:“强大是自己给自己的,你何须用他人来证明自己。”
“不是证明。”明乡摇头:“只是一个愿望。当年是他开了口,他说江诺会永陪在明乡身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长安,我总觉得江诺他知道些什么,是你告诉他了么?告诉他我的接近是别有用心,告诉他我其实是千百年前死过一次的人。”
她猛然回过头,神色凄厉而狰狞:“谁能甘心?我不甘心!”
这赫然是入魔的征兆。我忙忙打晕了她,驾了朵云抱她回湖心岛。尾凤立在屋顶上,见我们回来了,鸣叫两声冲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