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人终于不再隔三差五跑去林家,林黛玉清静不少,察哈尔氏也顿感炎热的夏日也不让人那么焦躁了。
七月流火,老黄历上说,到了七月份,天气开始转凉爽,也就意味着炎热的酷暑将要过去。
然而,七月又是一年中最不吉的一月,七月又称作鬼月,是地府鬼门大开的日子,最不宜嫁娶丧葬。
过了七夕没几日,便是七月半中元节,家家户户都要祭祖烧袱纸、放焰口、施佛及僧。众人都喜欢在中元节这天到寺庙拜佛游玩,蔚然成风,寺庙俱都热闹若墟市。
既然被称作鬼节,中元节自然有跟其他节日不同之处。这一日路上设了许多祭棚,有人沿途撒盐米、摆设香烛,市井摊子上都是卖冥器靴鞋、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的。虽则街上行人很多,但都步履滞顿、面容严肃,加上天气阴阴的,无端叫人觉得沉闷。
到了晚间,众人俱都去“放河灯”,这种灯据说是有引魂只用,各家大人都勒令小孩子们不许去捞,怕触怒了鬼神。
这样的大节日,林家也不能免俗,也要焚香沐浴后祭祀先祖。祭祖之后,林家众人便各自散开,做自己的事情。
林璇本想黏着林黛玉玩耍,奈何白天读书,晚间还有繁重的功课,可怜巴巴望了林黛玉一眼,磨磨蹭蹭地回了自己院子。
林黛玉看的好笑,心里十分疼惜树奴。家里兄妹四个,大哥林往不用说,七岁才来,读书不可谓不晚;二弟林琼三岁启蒙,但她知道,这家伙壳子里都二十岁了,再装可怜也没甚可同情的;她自己更不用说,早学过的东西,更加轻松容易;唯有树奴,四岁便被送到了顾先生那里,不可谓不辛苦。
但,林黛玉宁愿让树奴辛苦些,也不想宠坏了他,变成第二个贾宝玉。文不成武不就的,只知风月,不知世情。
林黛玉走回褚玉阁,被象牙扑了个正着,差点绊倒。小东西吃的多、长得快,比刚来足足大了两圈,依旧浑圆的身材。
林黛玉蹲下摸摸象牙的背:“象牙,你太莽撞了,刚才差点踩到你。”
象牙嘴里呜呜呜,小尾巴甩啊甩,使劲舔林黛玉的手心。
冬语急匆匆走过来,面色惊疑不定的:“姑娘,怎么蹲在这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黛玉笑说:“我逗象牙呢。”见冬语脸色酡红,问:“你脸色红了,是发热了?去请臧婆婆来瞧瞧。”
冬语忙摆手:“没有事,姑娘快进去屋里,院子里冷。”
冷?林黛玉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带着象牙向屋子走去,路过廊下,绿毛鹦鹉抖擞翅膀,声音嘹亮地喊:“象牙,蠢狗;冬景,给姑娘倒茶。”象牙皱皱鼻子,冲绿毛鹦鹉一阵吼叫。
碰巧梨花正在廊下小篮子里舒服地猫着睡觉,被绿毛鹦鹉和象牙吵醒,跳起来给了象牙一爪子。象牙吃痛,不顾林黛玉去追梨花咬,一猫一狗满院子跑,还有一只绿毛鹦鹉助兴。
林黛玉摇摇头,走回自己卧室,让丫头沏了茶来,捧着本游记津津有味地看。
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冬景进屋子来剪灯花,劝道:“姑娘,大晚上的就别看书了,仔细眼疼。”
林黛玉便放下书本,打开窗户往外看,冬语正坐在廊下发呆,脸色仍有些微的红,恍惚的模样。
“冬语怎么了?脸红成关公了,我说让医婆看看,她非说没事。”
冬景笑了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瞒姑娘,是太太给做的媒,冬语出了七月便成亲。”
林黛玉恍然大悟:“太太跟我说过这事。也是我忘了,咱们主仆一场,你四个头等的人生大事,我这做主子的也要添妆呢。”冬景、冬语、冬寒、冬柳这四个大丫头一直跟着她,平日冬景惯是贴身服侍她,其他三个各有司职,都很能干,她也不能亏了她们。
冬景笑道:“主子让我们以后继续服侍就是我们天大的好处了,哪还敢要别的。”
林黛玉笑吟吟道:“要得,否则传出去,人家不说你们是金钱如粪土,反而会说我吝啬小气。”
“姑娘说什么呢。”冬景嗔怪。
林黛玉眼珠一转,忽问:“冬景,太太给你说的是谁?”
冬景默然半响,道:“还没……”
林黛玉惊异:“为何?最小的冬语都找着人家了,不该落下你啊。”她这四个丫头里,数冬景最出挑,模样好,人品温柔和顺,也能干。
冬景微笑道:“奴婢还想再服侍姑娘两年。”
林黛玉想了想:“也罢,再过阵子也使得,我也离不开你。”恐怕是冬景没看中府里的小厮,日后慢慢挑就好了。
冬景面皮微红,例行劝了几句让林黛玉早睡的话,便出去了。
林黛玉笑的促狭。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轰隆隆的响个不停,好似天谴,将要打在某个人头上。
至二十五日,缠绵病榻数年的章佳氏庶妃薨。林黛玉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毛笔直接掉在纸上,毁了一幅好画。
“怎么忽然薨了呢?”不知道温恪现在怎么样了,林黛玉想着,让丫头给她拿出门穿的衣服来。温恪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想去看看。
冬柳沉着冷静地拿出素净衣服给林黛玉换上,道:“姑娘,名帖已经送出去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消息,您先别急。”
林黛玉一脑门子汗,任由冬柳用湿帕子拭去,嘴上没说话,心里已有些乱了。
温恪平日看着直爽,其实心思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