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往祭暂安奉殿之后,几乎回家窝着,让疑心病重持观望态度的一撮人摸不着头脑。看来胤禛仍是这一副不贪恋权势的模样,所以他是个真淡泊名利、一心向佛的人物喽?

皇城里无数明争暗斗,便是锦衣玉食、金莼玉粒亦无心享用;想来那寻常百姓家,即使吃糠咽菜,也比皇族贵胄幸福许多。

高墙大瓦的府第内有多少阴私先不说,且说四贝勒府内,夫妻二人不拘泥俗礼,过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年节。

林黛玉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是不安生,或者腰疼,或者腿疼,脚有些水肿,散布的时候越发的艰难,没有人扶着便一步也不能成行。

胤禛担心她,睡觉的时候让林黛玉斜倚在自己身上侧着睡,夜里睡的浅,一听见动静就赶紧起来,问她怎么了,当真是无比的辛苦。林黛玉有点过意不去,就让他去别间睡,丫头伺候是一样的,他不让。

他淡淡道:“你为我生儿育女要饱受十个月的艰难日子,我只是照看你一下,哪就受不得了。”

林黛玉感动的又哭了。

胤禛好笑,用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花,“这两个月你竟如此爱哭,万一生下来是个泪包怎么办,可要愁死我了。”

林黛玉忙止住眼泪,委委屈屈道:“不会是泪包的。”

“好好好,不会是泪包的……”

林黛玉又道:“万一是个女孩,你会不会不高兴?”嫁进来几年才升第一胎,德妃才不管她年纪没到什么的,只知道要皇孙,每次进宫去都要絮叨,送来的小衣服小玩意全是男孩子用的,皇父虽然不说,但他无疑也想要一个小皇孙。

胤禛揽住小姑娘的腰,头搁在肩膀上,开导她:“又乱想了不是?额娘是额娘,我是我,不会因为你生了女儿就嫌弃你的。我喜欢玉儿,更想要个跟你模样相似的女儿,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你觉得呢?”

林黛玉想了想,低声道:“如果女儿生的不像我,像你呢?”

胤禛扶额:“那爷就不待见她了,像我嫁不出去。”

林黛玉撇撇嘴要哭,抬头看见胤禛调侃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了。越是临近产期,她心里越忐忑,怕这个怕那个的,竟然变得这样幼稚。

过了一会,她很焦急地问:“听说生了孩子的女子就不好看了、变丑了,腰变粗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快不要我了?”

胤禛叹气,“你是名正言顺的四福晋,我哪敢不要你啊,除了你,谁还愿意嫁我啊?”

林黛玉委屈道:“你是不敢,没人要,不是不嫌弃我……”

胤禛喃喃道:“我可算是明白了一句话。”

“什么?”林黛玉好奇问。

胤禛郑重道:“一孕傻三年。”

林黛玉气的锤他。

御医对产期的估算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但随着时间的推进,日子过得再慢那天也来了。

林黛玉为此忐忑的前几天都没睡好觉,当晚更是抱着胤禛担心起如果难产了怎么办,哭的胤禛好揪心,大半夜的要叫人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请来,接生婆旁边跨院候命,随时伺候。

苏培盛顶着胤禛杀气腾腾的视线说福晋没那么快发动,不如明天一早就去请御医。

他俯身在林黛玉肚子上听了半天,才点点头,这个晚上几乎阖府都没睡。

第二日林黛玉早早就穿好衣服,吃了足量又补力气的吃食,然后由胤禛扶着在院子里溜达。医婆子说产前多走动,有利于顺产。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升到了头顶,然后又渐渐西垂,一天就在等待中过去了,林黛玉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孕妇自己还没说什么,胤禛先急了,拉着白胡子的御医问:“福晋怎么还没发动,会不会有什么岔子?”

老院正德高望重,扯开胤禛拉他袖子的手,“晚上个一两天也是有的,臣还以为四贝勒府上出什么事儿了,原来竟让臣坐空板凳来了……臣后头还有几家人等着看病,恕先告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几个太医被人来催了好几回,见有人开头,也纷纷离开了,只留下了个常来的老御医。

林黛玉走着走着又饿了,于是回去喝鸡汤,胤禛扶着她,这时有丫头报说林二爷来了。

片刻,林琼和一个和一个挎医箱的布衣青年来了。布衣青年是防风,林琼特意早给他去了信,请他来京里的。比起太医院的医术,林琼更信任防风。

胤禛挑了挑眉,林琼忙道:“姐夫,我也是学过几年医的,而且师从高人,这是我师兄,我下了好大功夫才请来的。”

就冲防风嘴上无毛的模样,胤禛原也不会信他,加上女子生产这种事,怎么能叫一个青年大夫来?但林琼大事上是有分寸的,胤禛便没说什么。

林黛玉笑道:“琼儿,防风师兄,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防风进道院子里第一刻,不由自主视线便追随林黛玉去了,心弦因她一个细微动作、一句家常的客套便被大力拨弄得铮铮作响。简直称得上是狼狈。防风只看了一眼低下头故作局促的样子,生怕被人看出来他的想法。

她气色红润,看起来生活的很好,这样就够了。

他一介布衣小民,是配不上她的,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埋在心里就好了,她的平安才最重要。

林黛玉对胤禛道:“李神医和防风师兄都是我们家的恩人,上次若非防风师兄,我的毒也不能轻易就解了,他可是救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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