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嫮伏在沈翕的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断了线似的掉下来,努力让自己不心痛,可是却没法抑制住,在他耳旁不住喊他:
“沈翕,沈翕……”
这样的睡颜,曾经在多少个午夜梦回之际,睁开眼就看到的模样,可从未有一次是这样冰冷苍白,谢嫮趴在床沿上哭了起来,就听见玉石屏风外,太医正在殿中与天和帝说话:
“皇上,这支箭万幸没有伤及沈公子的的心脉,不过却是很难取出,必须挖开伤口,要不然箭头上的倒刺会戳入公子皮肉之中,造成难以抑制的出血量,到时候就艰难了,再者根据沈公子如今的精神状况,麻沸散估计也不能使用,到时候拔箭也不知他能不能撑下去,情况十分凶险,请皇上示下要不要即刻取箭。”
天和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怒道:
“不取箭,他就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吗?朕看你们太医署也该彻底换人了!”
天和帝似乎还踢了一脚那询问的太医,那太医连滚带爬的走入了玉石屏风之内,天和帝也从外头走了进来,来到龙床之前,痛心疾首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沈翕和无声哭泣的谢嫮。
皇后也让嬷嬷搀扶着她入了内,看见全无血色的沈翕时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与旁边的嬷嬷对视一眼后,才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谢嫮身旁,按着谢嫮的肩头让她回头,谢嫮这才看见站在身后的皇后娘娘,正要站起来行礼,却被皇后按着摇了摇手,说道:“无需多礼。”
一双凤眸却是扫向了沈翕的后背,除了有一个血窟窿之外,还有一处殷红的凤凰胎记,皇后看见这胎记后的神情,简直比看见他的伤口还要震惊,谢嫮也注意到了皇后的目光,落在沈翕的背上。
脑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因为太快而没有抓住。
太医们做好了准备工作,取来了拔箭工具,谢嫮只好扶着皇后退到一边。却是不肯远离,皇后身边的嬷嬷来劝她,她也只是摇头,要亲眼看着太医们取箭。
“啊——”
沈翕发出一声困兽的叫喊,突然一个挣扎,将正在给他拔箭的太医撞了个倒仰,睁开双眼,却因为疼痛红了眼眶,眼里满是血丝,因为他的不配合,太医们根本没法继续,谢嫮想去压住他,让他不要乱动,可是她前面全是太医,天和帝冲到了龙榻前,想要伸手按住沈翕,却被他一把挥开,天和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抱住了不断挣扎的沈翕,嘴里喊道:
“孩子,孩子!你乖乖的别动,我是……是……是你的爹啊。我是你爹啊。”
天和帝的一句话,让寝殿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两个资历较低的太医吓得连手里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皇后娘娘才走到玉石屏风旁,还未出去,就骤然听见天和帝这一句不伦不类的话……顿时惊呆了。
就算她早已知道了事实,可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以冷静自持的皇上,会这样不理智的,当众说出这句话来。
环顾一圈周围人的反应,无一不是面面相觑的,天和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可是也只是愣了愣,并没有后悔,因为他依旧坐在床沿边上,试图去按住不断挣扎的沈翕。
“爹……”
沈翕似乎听见了这个字,只是稍微愣了愣,然后眼中迸射出一种透骨的恨意,挣扎的比先前更厉害了,就连天和帝都被他扫到了好几下,头上的金冠都歪在一边,狼狈的很。
谢嫮看着沈翕,心痛不已,又怕他这样胡乱挣扎伤了自己,不禁推开了面前所有的太医,来到天和帝身后,说道:
“皇上,还是我来吧,让我来。”
天和帝又被沈翕甩了一掌,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女声,看见谢嫮的脸时才反应过来她是谁,先前沈翕昏昏沉沉之际,嘴里喊得似乎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阿瞳。
他也是后来听李茂说起,沈翕的妻子名叫谢嫮,小子阿瞳,便火急火燎的派人去宫外把她接了进来。
天和帝知道这个女人对儿子的重要,便站了起来,让谢嫮占据了他的位置,谢嫮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沈翕,双掌放在沈翕的腋下,因为沈翕对腋下特别敏感,被人碰了之后,两只手就下意识的回缩,然后整个人就被谢嫮按住了,谢嫮心痛的咬了咬唇,曾经两人在床铺上的亲密举动,如今用来却是这样叫人无奈。
在他耳旁轻声说道:
“夫君,是我。我是阿瞳,你乖乖的,我们把箭拔掉,我和康宁都在等你,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要照顾我们娘儿俩的,你忘了吗?康宁今天一直在哭,我怎么哄都哄不好,你知道他平日里最粘你了,你不在家,他哭的厉害,连奶都比平日少吃了好多……”
谢嫮的家常话语,似乎有着不寻常的魔力,让沈翕挣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冷静下来,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回头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谢嫮,从嘴里溢出两个低若蚊蝇的字来。
“别……哭……”
谁知道听见他说话,谢嫮哭的更凶了。太医们喜出望外,天和帝也是稍稍放下心来,凑到他跟前,让他看了看自己,说道:
“孩子,你坚持住,咱们让太医把箭拔出来,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众人心中不解天和帝所谓的交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会给沈翕找出这个射箭的凶手,还是跟他交代那句‘爹’是什么意思?
不过,尽管无限好奇,却是谁也没胆子询问,见伤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