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逸自然要救,给王十三的口信也要送到了。
好不容易给凤嵩川那厮找了个对手,王光济那里要是毫无准备便被一锅端了,岂不是非但没除掉凤嵩川,反到送了件天大的功劳给他?
故而文笙没有怎么犹豫,问道:“王十三现在何处?”
“啊。他在城南石磨胡同,门口有三棵大柳树。”
杨兰逸没想到文笙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一时又惊又喜,感激涕零道:“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不为我的钱,也不怕为了我而得罪官府。”
文笙皱了皱眉,暗叫不好。
杨兰逸本来就没脸没皮地纠缠她,只怕此事一出,以后更加变本加厉。
文笙生怕他自说自话,再来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沉着脸打断他的沾沾自喜:“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我答应帮你,可不是没有条件。你也知道,我单是收留你就要冒着很大的风险,更何况是帮你送信,这是把身家性命押上在帮你的忙。”
“是,是。顾姑娘你是菩萨心肠,老天爷专门派你来救我……”杨兰逸本来心里一宽都坐下来了,闻言赶紧将屁股离了椅子,欠身赔笑。
文笙不作声,只是盯着他看,直看得杨兰逸脸都笑僵了,才道:“你总住在我这里也不是事儿,我还要想办法把你安全送出京,你应该知道,当人做事情力所不及的时候,只好靠银子来补足。钱呢?连来抓你的人都知道你有钱。现在是买命的时候了,拿来吧。”
杨兰逸全未想到文笙会这么待他,不禁呆住,看上去就像当头挨了一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干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将钱袋拿出来,又摸了摸身上。将能取下来的饰物全都取下,一股脑递给文笙,面露忐忑:“我这些日子花销不少,就剩这么点了,要是不够你可以向王十三要。”
文笙老实不客气全都收起来,道:“自然是不够。你等等。”
她出去找来了笔墨纸砚,研好了墨,将笔交给小少爷:“短的先欠着。等你回了江北再给我。”
杨兰逸这会儿也想通了,只要能保住命就好,等回了江北,他姑父家有得是银子还债,当即接过笔来,问道:“打欠条啊?怎么写?要写多少钱的?”
这位少爷长这么大还没打过欠条呢。就是旁人问他借钱也都是袖子一挥拉倒,根本不知道欠条这东西长啥样。
文笙冷笑:“钱数你自己看着写。王杨两家加起来好几百口,老的老小的小,你自己算算这些人命值多少钱吧。”
杨兰逸脸色一白,哪一条命在他眼里那都是千金不换,这要加起来可是一笔巨款啊。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五十……不,八十万两行不行?再多实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了。”
文笙只是要捏个把柄在手里,叫他往后不敢再来纠缠,又没打算真要他银子,淡淡地道:“八十就八十,写吧。”
杨兰逸长长松了口气。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头一笔一划写了张欠条。
写好了,文笙拿过来看了看,杨兰逸写了一笔狗爬字,语句也不通。好歹能辨认出来意思无误。
她叫杨兰逸签字画上押,等墨迹干了收起来。方才和颜悦色道:“这两天你且在这里呆着,别被人发现了。等风声过一过,我再想办法把你弄出去。饿了吧?我帮你弄点吃的?”
杨兰逸神情还有些恍惚,老老实实地回答:“光害怕去了,到没觉着饿。”
文笙呆会儿就要和卞晴川一起回马场,这时候升火做饭不好解释,她趁人不注意去厨房里拿了点中午剩的干粮给杨兰逸,看着小少爷食不下咽,心生感慨,道:“今晚先将就着,明天我带好吃的给你。”
杨兰逸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圈儿红了,可怜巴巴望着文笙:“顾姑娘,你今晚可一定要把信送到了啊。”
文笙安慰他:“放心,我呆会就打发人去石磨胡同。”
不等天黑,她便催着卞晴川动身,卞晴川有些奇怪,问她:“不练琴了?走这么早,有事?”
文笙点头:“有事,弟子呆会儿想去趟平安胡同。”
卞晴川喜道:“那你别忘了给我带坛酒回来。”
这么大的事文笙没想瞒着卞晴川,她打算等晚上回了马场再说,万一师父不同意收留杨兰逸,也好有个转圜的余地。
不过依文笙对卞晴川的了解,他对大梁朝廷失望之极,不帮着出主意推波助澜就不错了。
为了保障乐师们的安全,玄音阁周围是有重兵把守的,进出盘查很严,就算是凤嵩川的手下想进去抓人,也需先知会玄音阁的高层,由阁中管事的人带路。
文笙和卞睛川步行而出,云鹭赶着马车在大街上等着。
文笙留了心,出门的时候果见门口多了几个陌生人。
回头怎么把杨兰逸弄出来,也是件叫人头疼的事。
师徒两个回了马场,文笙见这会儿在场的没有外人,不管是自己的两位师父还是戚琴、云鹭都足可信任,便将杨兰逸的事说了说。
果然卞晴川对收留杨人藏在自己卧房里颇为不满,道:“你也这么大的姑娘了,藏个男人在屋里算怎么回事?明天叫那小子到我屋里呆着。”
文笙呵呵笑了两声没有争辩。
去送信的人只能是云鹭了。
云鹭对王十三的印象十分深刻。
经过老鹰岩和“粪坑贼”那两回,只道就此和他结下了不可解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