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老毛病犯了,有话忍不住,非要说出来调戏一下她,还是想打个岔,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文笙也说不大准。
或者是两者皆而有之吧。
但文笙其实一点都不紧张。
她心里只有想见云鹭的迫切和浓浓的好奇。
这座小楼有些年头了,并不是为了安置钟天政等人新建,戒备如此森严,多少会存放一些林世南的秘密吧。
林府的亲兵护卫们正纷纷赶来,外头已经有了动静。
文笙坐下来,好整以暇弹了一首《探花》。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她完全不用管敌人藏在哪里,只要让琴声在周围几间屋子里回旋就够了。
少顷之后,她起身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这间屋子很大,显得空荡荡的,灯火照亮四墙,墙上挂着几把连鞘的刀剑。
文笙对武器的鉴赏是外行,目光一扫,但见屋里没有人,贴着墙根儿一溜兵器架,上面十八般兵器几乎摆个全,心中一闪念:“这么要紧的地方,这些武器应该都不是凡铁,没想到林世南还有收藏兵器的爱好,到底是武将。”
这间屋布局摆设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人,所以文笙没有多停留,转身便欲离去。
临出门时,她扭头向着迎面的长条桌案望去。
这张木质长桌,是屋里唯一的家具,灯光下,桌案的黑漆泛着微光。
桌案上一高一矮立着两个架子。高的上面横放了一杆长枪。
这杆枪约长丈二,重量估计在个六七十斤,整个枪身是由镔铁铸就,精钢混金的枪头长约三寸。透着锋锐。
可文笙看到这枪的第一眼,却不是慨叹它的利与沉,而是微觉奇怪:只看这枪身上斑斑锈迹,必是有些年头了。
同样的。矮架子上放了一张弓,也是许久不用的样子。
不知林世南摆放了这样两件武器于此,是什么意思?
文笙无暇多想,楼上有打斗声传来。
十三和人交上手了。
这也不奇怪,楼里的守卫刚才还在二楼上发求救信号呢,打斗声很快平息,文笙对王十三的身手有信心,没有急着往楼上去。推开了另一边虚掩的门。
楼外有守卫喊话声传来,喝令闯进楼里的人立刻缴械投降,自缚而出,否则就要举火烧楼。
听声音这整座楼已经被包围了,外边聚集的兵士足有好几百。
文笙微微一哂没当回事,这楼里可是有不少秘密在,看他们没有林世南的命令。连往楼里冲都不敢,更不用说放火来烧。
看看眼前这房间里的摆设,文笙更加笃定自己所想。
这是一间书房。
书架上摆放了好多书,可惜没有工夫细看,文笙举灯照了照,见除了兵书战策,便是一些地理人文的书,其中同大梁有关的占了绝大多数。
再想想林世南将毕生精力都花在同大梁打仗上,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执念。
楼外呼喝传令声此起彼伏,文笙不敢耽误。返回了客厅。大约是人影晃动引起外头兵卒的注意,一阵大哗,箭如雨至,“夺夺”像下雨一样钉在门上。
偶有几支自窗棂门缝间射进来。文笙不避不让,单手托着琴。“铮铮”几响,便将几支羽箭弹开。
客厅右边出去是个走廊,八个守卫手持钢刀,原本埋伏在门两侧。
这里地方狭窄,可供腾挪的空间不大,一旦乱刀齐至,确实不怎么好躲避。
但此时这八个守卫有的靠坐在墙边,有的趴伏于地,睡得像死猪一样。
文笙没有理睬他们,走前两步,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卧房。
屋里颇显凌乱,看床铺被褥,住的还不止一人。
文笙站在门口打量一番,没有进去。
时间不多了,若是惊动了城里的南崇大军,陷入重围,她和王十三也很难脱身。
对方到底将云鹭藏于何处?在不在这座楼里?
文笙按捺不住心焦。
她三步并作两步,将隔壁的房门打开。
一股药气扑鼻袭来。
那是很多种草药加水煎熬过,有的久煎微火,有的短煎猛火,而后浓缩成一小碗,发散出浓烈的味道,弥久不散。
文笙这两三个月缠绵伤病,几乎把药当饭来吃,自然熟悉得很。
一闻到这股草药味,似乎那种苦苦的、涩涩的味道又在舌底漫延。
文笙不必去看里面的摆设,就知道这是钟天政住过的地方。
屋里没有人,箫也不在,剑也不在。
迎面摆了一张床榻,帐子撩起半边。
屏风旁边放了个龙凤纹的衣架,上面搭了几件衣裳,其中那件半旧的青衫文笙瞧着格外眼熟。
若只有这些也到罢了,窗边圆桌上竟摆了一张古琴。
文笙不用第二眼就认出来,那正是她的“太平”。
当日在雄淮关附近,她和钟天政赌斗,钟天政以谭瑶华的信来动摇她的心神,夺走了“太平”。
文笙后来侥幸脱身,还以为再也找不回这张对自己意义重大的古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失而复得。
她快步来到桌旁,未及拿琴,先伸手在琴弦上轻拨。
“太平”发出“铮”地一声清响。
琴保护得很好,琴弦震颤的声音清透响亮,音也很准,袅袅余韵,仿佛在向她撒娇一般。
文笙抱它于怀,既是欢喜,又是心酸。
这时候,隔着木质楼板传来了微弱的箫声。
有乐师,在楼上!
文笙忽然惊醒,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