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座皆惊。
按说像谭五先生、文笙这样的,前来赴宴,心里已多少有了点准备。白云坞的这伙人换是其他任何身份,都不会叫他们觉着耳朵出现了问题。
大梁国祚绵长,到现在已经有四百余年,后周幽帝那真是史书里的人物了。四百年时光,多少世家都要倾覆,说是改天换地也不为过,没想到今时今日还会有人跳出来,自称是幽帝后人。
钟天政面现好奇之色:“空口无凭,坞主可有大周朝的玉玺么?”
白云坞主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不但有,还有大周朝累世积蓄的宝藏。与这些财富相比。老朽所学的武功,以及《希声谱》,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文笙忍不住开口:“坞主的意思是说,《希声谱》的传承起自于大周朝?”
“呵呵,我就知道顾姑娘有此一问。不错,便是你们史书中称作幽帝的那一位所创。我等世代相传。那一位的文韬武略在我大周历代帝王中本是数得着的,登基之初励精图治,朝中能人辈出,原本有望再创一个大周盛世,谁知就在这紧要关头,他突然性情大变,先是迷上了古琴,无心朝政,后来更是数月难得露一回面,朝臣劝谏如雪片一样。他只道江山固然重要。若叫他研究成了《希声谱》,便是当仁不让的千古第一人,如此一意孤行,终于被臣子钻了空口。”
文笙吃惊非小。追问道:“幽帝他是因为《希声谱》失去了皇位?他最后……还是研究出来了?”
《希声谱》和同谭梦州所创的“妙音八法”有很大的不同,最根本的。就是它蕴含了博大的精神,其中不管是谦冲还是傲然,是自在还是决绝,是喜还是悲,是爱还是恨,都远离杀伐之道,有一种混然天成的悲天悯人。
实在难以想象,它竟出自于一位帝王。
文笙忍不住胡思乱想:“连他的后人都说他突然性情大变,难道这位幽帝竟也如我这般,是借尸还魂的不成?”
白云坞主道:“不错,他老人家退位之后隐居于此,在他离世的前几年,终于创出了完整的《希声谱》,将其融会贯通,可惜后人在音乐上的天赋有限,竟没有人能得到他的真传。”
文笙将信将疑,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钟天政轻笑道:“这么说,若是没有坞主先人的慷慨,世间不会流传这么多《希声谱》,我和顾姑娘也不会因此受益,说起来,我们都要说一声谢。”
文笙心说是啊,历代白云坞主将《希声谱》嚷嚷得举世皆知,其中必有深意。
白云坞主望向钟天政,眯了下眼睛:“钟公子因此受益了么,我却不知。若我没有看错,你因《希声谱》受的这身伤可是不轻呢。慷慨不假,将《希声谱》流传出去也不算太早,大约从我祖父开始,到现在不过百余年,自谭梦州创出‘妙音八法’,方才得到乐师们的重视。”
文笙听到这里,愈加觉着此次聚会很大程度上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坐在那里,感觉得到不但钟天政,就连谭五先生和付兰诚也不时向她望过来,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文笙抿了抿唇,试探道:“适才山路上,我听到有人在吹奏《希声谱》中的一曲,看来坞主这边对《希声谱》的研究也颇有进展。”
白云坞主笑笑,似乎不欲深谈此事,换了个话题:“好了,彼此的身份都介绍完了,我方才说要给大家做个和事老也是真的。”
他见诸人脸上多少都有些不以为然,也不生气,左手轻抬,桌案上一盘清蒸湖鱼就飞了出去,停在五张桌案中间的虚空里。
众人不由地抬头去看。
白云坞主道:“诸位想的什么我都知道,只要你们大家能各退一步,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钟天政微微一哂,白云坞主随之向他望去。
“譬如说,钟公子和顾姑娘身后的程国公都想要大梁十二州,眼下形势对钟公子可谓十分不利,最糟糕的是你伤了身体,天不假年的话再说旁的都是空谈。”
钟天政眸色转深,与文笙目光一触,转向了别处。
白云坞主满意地笑笑:“江北如何?钟公子,你我联手的话,你可轻易将整个江北收入囊中,往南,有南崇等你征服,往东,可以出海前往东夷。”
不见他如何动作,就见半空里的那条鱼鱼尾部分被切了下来,稳稳向着钟天政那桌飞去。
“对了,钟公子是管它叫大东焱?老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叫你做大东焱之主,不比你在大梁与人争得鱼死网破要强?”
那截鱼尾落在钟天政眼前的空碟子里,钟天政怔怔望着它,一时没有作声,仿佛已被白云坞主所说的前景所打动。
白云坞主转向文笙:“顾姑娘,咱们再来说一说程国公。你与纪南棠算得上是李承运的左膀右臂,老朽冷眼旁观,你和纪南棠是一路人,都不忍见百姓饱受战乱之痛,所以明明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却还要犹犹豫豫,拖着不与奉京翻脸。”
文笙张口欲言,白云坞主却抬手将她打断:“别忙着否认,听老朽把话说完。若在以前,我也没有信心可以打动你们,不过日前我得了一个绝密的消息,那位摄政王已经和吉鲁国谈妥了条件,大梁马上就要烽烟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