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想请文笙帮一个小忙。
可想而知,白云坞主用了这么大阵仗。还需得文笙先将《希声谱》数支曲子融会贯通,绝不会只是一个“小忙”这么简单。
《希声谱》文笙已经学到了八首,剩下那一首钟天政明告诉她,不管那老家伙还是他。都不可能透露,文笙也就暂时死心放下。
第八首《希声谱》最容易领悟。
文笙在钟天政吹奏那一曲的当晚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叫她想起了师父卞晴川的鼓声。
卞晴川的鼓声只有节奏,并且这节奏随他心意时时变化。他的鼓和他的人都是在战场上成笙继承不来,所以她虽然在卞晴川那里学到了些皮毛,真同师父比起来,还差得远。
但有这一曲就不同了。
曲谱所表达的更加丰满细腻,而且去掉了其中的火气,变得更中正平和,也就是说。更加适合文笙的脾气秉性。
文笙领悟这一曲之后,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她想不知师父卞晴川听到这支曲子会是什么感受,他有没有可能以此为契机,学到《希声谱》。
为这个,虽然这支曲子听上去与残酷的战场有些格格不入,她还是将它命名为《点兵》。
若说《行船》能撑起无形屏障。保护自己和他人,那么《点兵》则是瞬间赋予了己方强大的潜力,同卞晴川的鼓声一样,《点兵》带来的是各方面的提升,速度、力量,乃至精神和感知。
《希声谱》诸篇之间若能融会贯通,文笙最先想到的不是《采荇》、《连枝》,而是这两首。
《行船》她很熟很熟,《点兵》虽是初学,却不陌生。
而钟天政正好可以跟上《行船》的旋律。练一练合鸣。
他也发觉了。自从董涛来到白云坞,文笙对他态度明显有所缓和。
虽然话依旧不多,但总算不像之前那样,一有机会就冷嘲热讽了。而且不管他呆多晚,文笙都全身心地投入在《希声谱》中。并不出言赶他走。
而文笙、谭五先生和董涛三人显是趁他不在的时候达成了某种共识。
谭五先生神色冷冷,董涛看他眼神也有些怪,但表面上却维持了和平的假象,好歹有了些联手的意思。
落到这番田地,钟天政本来也没有奢求很多,唯一叫他觉着郁闷的,是当日他和文笙于同乐台上大展神威的琴箫合鸣当真很难再现了。
“就算是为了练出合鸣,早日脱困,你冲我笑一笑行吗?”
文笙抬头瞥了他一眼,微微一哂:“说实话,看到你笑有些难。再者我笑就能练出合鸣?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董涛一旁点头:“顾姑娘说得对。”
谭五先生亦露出嘲笑之色,道:“顾乐师,我记得你上回说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只等合适的时候便会有师长作主,这话我没记错吧,所以某人就不必假借什么合鸣的理由,痴心妄想了。”
这些天下来,他对钟天政恨意难消,却也觉着这么着看他不好过还挺解气。
钟天政明知道问题结症就是因为两人离心,试着一提,却遭三人一齐挤兑,几乎要气笑了,道:“好好好,有你们三个陪着,我才不着急,看最后是谁……”
狠话未等说完,他突觉着胸口一闷,气血翻涌,忍不住低头弯腰,咳得惊天动地。
要知道一个人任你如何天人之姿风度翩翩,一旦咳起来都不会好看了,加上钟天政与文笙独处时还好,再多两个男人,又都是对头,他极力不想表现出弱势来,每到想咳都忍着,此时猛地爆发出来,真是手忙脚乱,说不出得狼狈。
等他好不容易止住,收起帕子,抬头间却看到文笙脸上未及敛去的笑意。
两人眼神一触,文笙先行避开。
钟天政心下无奈:是了,现在只有看到他倒霉她才会高兴。
“想要离开白云坞,平时的话,就算是我们四人联手,机会也不大。我想来想去,只有在做那件事的时候,白云坞主和他一众手下必定全力以赴,说不定无法来拦截咱们,到是可以试一试。”
钟天政索性说起这人人关心的脱身计划,果然一说正事,那三人总算不针对他了。
“哪件事?”董涛问道。
钟天政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我要早一点,越早越好。”文笙道。
在这件事上谭五先生知道自己能起的作用有限,没有插嘴,只在旁边听着。
董涛劝道:“也急不得,你这么白天晚上地练琴,小心身体。”
钟天政沉吟道:“最理想的,自然是你那里《希声谱》能再有所突破,你我把合鸣也一起练出来,这样可以向那白云坞主隐瞒一定的实力,实在不行,也要想办法达成一样。不然我们必定逃不出去,不如就老实在岛上住着。”
文笙向来不愿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更何况这旁人还是钟天政。
“我来吧。我感觉有一线希望,再给我点时间。”
白云坞主宽限的时间是到五月底,半月过去,到五月二十几日的一天,钟天政面带喜色来见他。
“坞主,我与顾姑娘总算不负所托,练成了琴箫合鸣,钟某第一时间便来向坞主报告这个好消息。”
白云坞主闻言“腾”就站了起来:“哦,你们练成的是哪一曲?”
“便是我与顾姑娘之前成功过的那曲,顾姑娘将它称作《行船》,合鸣之后防护之力成倍暴涨……”